谢沉书厉色相冲,他现下虽说跟史云腴堵着口气,但也容不得他人这般无礼放肆。
陶寻玉赶忙垂眸道是:“三娘不敢。”
谢沉书望着眼前人目光冷淡,他与陶寻玉说是一块长大,其实不过是她与自己年龄相仿,恰好老皇帝当年特别喜欢陶寻玉那股子聪明劲,于是乎,就叫她留在宫里和众皇子皇孙一块读书,这才落了个跟谢沉书青梅竹马的情谊。
但自出宫之后,谢沉书与之,也是很久都不曾联系。
再后来的这些传闻,八成是有人为了造势,特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添油加醋一番放出来的。
谢沉书虽没去追究,但他也早就心有不悦,若不是有着圣上那层牵绊,那日的庚帖他必是不会为她留下。下一秒,只见谢沉书拂袖一挥,扬声说:“来人把三娘送回去,再叫个医官瞧瞧,有何问题叫医官来与本王说。”
“至于其他人——给本王散了。”
太孙发话,其他人该是散场。史云腴起了身,转头打算跟着吴素商他们走,却被威严的太孙忽而发号施令道:“哦你,留下给本王训犬去。”
史云腴闻言不可思议地回头,
前几日莫名其妙把自己选进来还不够,如今还要想着法地折腾她,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此间,史云腴不敢张扬地看向谢沉书,她只道:
好,训犬?
训它?还是训你啊——
明修栈道
跟在谢沉书身后走上与众人相反的方向,史云腴淡然看他那华贵蟒袍在眼中晃动,却一句话也不肯多说。而谢沉书信步庭中,面上装得毫不在意,但那余光却满是她的身影。
两个人就这样讳莫如深,僵持不下。
身后追随而来的太孙仪仗,瞧着这沉闷的氛围,远远跟在了后头。不敢轻易上去。
浩浩汤汤的队伍,就这么行了一段距离。
直到走上某片幽篁小径,恍惚间忆起往昔,谢沉书终是忍不住放缓脚步,试图让身后人跟上自己。他虽不奢求能牵到史云腴的手,但最好也能和从前一样,并肩前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若即若离。逐渐陌生下去。
可谢沉书脚步放的越缓,史云腴的步子就越慢。她似乎在刻意和眼前人保持距离。可谢沉书哪里忍得起,她这般“不识抬举”
,只瞧他猛地停下脚步,打了身后人个措手不及。
史云腴谨慎行路,本可以躲过谢沉书忽然地站定,却被紧跟在侧的玄青绊着向前跌去。但瞧谢沉书眼疾手快,一把便抓住了史云腴的手臂,趁势装作一副搀扶她的模样,将人拉在身侧质问:“缘何不和本王并肩?”
史云腴却直视着谢沉书的眼眸假意说:“太孙殿下千金之躯,臣女不敢。”
好一个不敢。
谢沉书蹙眉与之相对,不觉冷笑起来,他问史云腴:“不敢……郡公孙,还有什么不敢的?”
是谁曾经在他面前胆大妄为,是谁拉了他下坠贪欢,与他生米煮成熟饭?
现在倒与他说什么不敢了?她这是要装给谁看?
谢沉书紧抓着史云腴仍是不肯放松,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史云腴为什么忽然消失在青霁山的草舍,又为什么在消失了那么久后,忽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眼前人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让人痴枉,又让人着迷。
史云腴见谢沉书不肯放过自己,便不由得侧目望了眼身后那一众随从飘忽不定的眼神,有意提醒道:“臣女多谢殿下好心相扶。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请殿下自重。”
“臣女已经无碍。”
谢沉书却不以为意眯起眼睛,“哦,那郡公孙的意思是,若是到了无人之地,本王便不用自重了?”
好强的理解力……
恍惚一瞬,史云腴感觉那最擅耍赖的无名某,又回来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么威严的皇城之下,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跟从前那般一样。况且,现下青宫里这么复杂的情况,她可不想被各家盯上,成为众矢之的。她本意也不是想加入这场纷争里。
她便最后一次沉声警告谢沉书,“请殿下放手。”
谢沉书闻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史云腴,就是不肯放手,装,继续装。史云腴也厉目看向谢沉书,看,还看?
二人目光焦灼,就差将周遭点燃。
远处追随的内人们,隔着老远听不见二人说话,只看着二人僵持的动作,便是一头雾水地站着。
但瞧几秒之后,谢沉书忽而微微一笑,将人松了开。他想既然史云腴既然这么爱演素味平生的戏码,那他就陪她演,反正在他的掌控之下,人还能逃到哪去?
他倒要看看是谁先演不下去——
史云腴猛然被眼前人毫无征兆地撒开,不由皱起眉来。
谢沉书见状挑眉环臂望向,自己这亲自挑选的备选太孙妃,张口厉声道:“郡公孙这是什么态度?让放手的是你,放了手这般仇视本王的还是你。若知道,本王适才还不如留在清和殿和表妹用膳,想必她还能给本王个好脸色。”
谢沉书故意出言激史云腴。
谁成想,史云腴闻言真有几分不悦,但那股子淡淡的怒意,竟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全都落进了话音里:“殿下反悔了,现在大可回去。殿下若回了,臣女便也不打扰殿下雅兴,先行告退。”
史云腴说罢拱手,这就要抬脚给谢沉书和他那给他好脸色的表妹腾地,却被英武的太孙殿下呵斥:“晚了t,叫本王现在回头过去,什么都晚了,雅兴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