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主位坐下,淡淡摆手,“都起来吧。”
两人这才直起身,许后坐到他下首,温声细语道:“圣上,臣妾正在为瑞儿发愁,这才召庄先生进宫。瑞儿做事鲁莽,他已经知错了,这两日分别上大理寺卿家和将军府吊唁,看到两家痛失千金,心中悔恨,如今天天跟着心慈大师抄经,为无辜亡者超渡。”
无辜二字被她说得极清晰,皇帝都不由得打量她一眼。
凭心而论,太子是他的长子,现在更是嫡长子,他不会对太子怎么样,但难敌悠悠众口。太子企图让苦主闭嘴,现在所做的一切还不够。
许家最近过于高调了。
许皇后正好迎着他的目光,两人各怀心思,夹在中间的庄如谨头皮发麻,后悔自己一时心急,淌了这趟浑水。
静默了片刻,皇帝才淡淡开口:“心慈倒对你言听计从,朕记得,他应该带着老三颂经祈福。”
“烁儿的性情圣上也知道,去年刚把觉知大师气得圆寂,他怎么会跟心慈大师学佛理。”
皇许笑得温柔,还亲自替皇帝倒了一杯茶。
夕阳余晖映着瓷白茶盏,茶汤却是少见的翠绿,茶叶层层绽放,如翡翠菊花一般雅致。皇帝细细品茶,一盏茶功夫过后,他才起身离开。
“圣上,或许这事真的与东宫无关。”
李福全小心翼翼地跟在皇帝身后,往仁政殿缓缓行去。
皇帝脚步虚浮,但是强挣着,腰背挺得笔直。
见他沉着脸,李福全也不太敢劝,皇帝的心思最难猜,即便他跟皇帝身边四十多年,也只能猜出四五分。
要说圣上对三殿下无情,却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安危,若说有情,却又是毒又是打压,完全往死士方向培养,把对白家的怨恨统统发泄在无辜的殿下身上,这又是何必呢?
李福全心中唏嘘不已,只望殿下吉人天相,平安归来。
安京城中有一座高山,林深茂密,人迹罕至,有一道瀑布从山顶天池冲刷而下形成溪流俯冲下直,水声喧哗,瀑布旁边有一间观景亭,不过很少有人会在这里观景,加上时常有野兽伤人,亭子就荒废了。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都收回山后,树影婆娑,长满青苔的石亭内露出一片带t血的衣角。
“往前面找找,烧起火把。”
阴暗的山路传来人声,渐渐有人往瀑布这边搜来。
温墨青扶着温袅,有些担心地望着她,“你累不累,哥哥背你吧,找了大半天了。要不让人先送你回去。”
他也想不到妹妹能坚持到现在,以前那么娇气的人,走几步路就嚷嚷着累,不肯再走,小时候还天天让他背着,长大之后倒是不缠着他了,然而也是不爱出门,出门必带着粗使婆子,哪里走过十步路?
今天居然在山路上走这么久不喊累,三殿下做了什么事让她有这么大的变化。
温墨青迷惑不解。
“我没事。”
温袅暗暗咬了咬牙,“天快黑了,再找不到多危险呀,山里有野兽吗?”
她东张西望,透过树叶洒下的霞光在变淡,远处有座破败的亭子,两三丈高的瀑布冲刷直下,水珠溅起,水雾蒙蒙的,隔得这么远只听到水声,她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里有人。
“去那边看看。”
她摇了摇哥哥的胳膊,“我感觉殿下会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