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也是。
能在茫茫人海有一份这样缘分,让她在孤单中寻觅到一家子新的亲人,顾莞真心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哪怕曾经的条件有点艰苦,但这不算事。
她很珍惜谢家人,更珍惜谢辞,所以她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心来处理这件事情,她真的很不
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
顾莞偷瞄谢辞一眼,她这个小心翼翼的眼神被谢辞捕捉到了,心口一哽,他袖口下的手紧紧捏拳片刻,松开,他也慢慢靠在另一边的旗桅上,“其实好像也没有很那样。”
心脏有种钝痛,逐渐蔓延四肢百骸,但谢辞竭力忍着,他露出一种思索的神色,用有点困惑但不压抑的口吻迟疑地说:“你说过以后,前天夜里,我有点难受,但好像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得知不可能,被拒绝之后反而不再钻牛角尖了,这当然是假的。但谢辞余光瞥见顾莞的神情,她紧张的表情果然一松,面上立马露出两分高兴的神色。
谢辞摘下头盔,撸了一把几缕细碎的额发,他露出一抹有点担忧的表情,对顾莞说:“嗨,你可不能疏远我啊!”
乌黑亮泽的长发束成发髻,饱满的额心上一个漂亮的美人尖,谢辞仪容整齐,看上去并不憔悴,他一口说:“你放心,和离书一准儿到时就给你。”
这句话一出,顾莞心立马搁回肚子里去了,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嗐,这是你说的哈!”
她瞄谢辞,谢辞立即点了点头,顾莞彻底笑开了,她把叶芽一丢,站起来,拍拍谢辞肩膀,笑着说:“要不还是等守孝结束吧,守孝结束再写感觉更合适一点。”
也不差这几个月了。
这也是顾莞本来的打算,免得好像很
迫不及待的样子,不大合适。
看着谢辞样子,顾莞真的放下心头大石。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边走边聊,就好像回到从前一样。
聊了好多东西,包括荀逍前天来找,谢辞的决定,顾莞还悄悄给谢辞八卦了一下文萱被荀逍伤害的事,一直到太阳高升,变得毒辣起来,两人才意犹未尽分开。
顾莞摸摸肚子,“我先回去洗个脸。”
“洗脸刷牙吃早饭!”
她挥手告别,阳光落在她的脸上,为她笑靥更增添了几分灿烂。
纤韧长挑黑甲背影依旧飒飒如流风,又增添许多的英姿飒爽,一转过拐角,她往后面营帐去了,很快就望不见了。
谢辞站在原地,带着几分轻快的表情却一下子消失,他一瞬不瞬看着顾莞消失的方向,微笑不见了,眼睫颤了颤,终于流露出他的真实情绪。
他忍不住闭上眼前,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情感,面上一刹,却现出一种入骨的痛楚。
……
谢辞站了许久,一直到身后传来另外的隐约人声,他才收回视线。
转身,慢慢进了大帐。
熟悉的摆设,少了那个和他同桌而食的人,感觉空荡荡的。
他站在内帐的铜镜前,这是今早他特地让谢云找出来的,自己仔仔细细地,整理过仪容,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一点的憔悴。
果然是对的。
难受的时间长了,尖锐的痛楚变成一种钝钝的疼,他扔下头盔,栽倒在行军床上。
独自一个人,他
再也没有遮掩,难受地抱膝蜷缩成一团,他用手捂住眼睛,掌下湿热一片。
但再难,在发现顾莞小心翼翼的眼神一瞬,心内再多翻涌的情绪也一刹清空。
他在独自舔舐爱不得的伤口,眼眶一片潮热,这是一种恨不得以头抢地的痛楚,比切皮剥骨都还要更甚千百倍,只是他却最后决定自己品尝。
谢辞经历的实在太多太多,他在父丧兄惨死的一刻,就已经失去了会因为求不得而歇斯底里的少年肆意,他太知道顾莞有多么地好,多么地珍贵了。
他舍不得,舍不得她哭泣,更舍不得因为自己过错,让两人最终只能成为一对有着深刻过去的的旧朋友。
顾莞哭泣的时候他惊慌失措,这个念头乍然闪过,昨夜想到最后又想起,但他始终舍不得下决定,想了一天两夜,却在顾莞那个小心的眼神下一刹坚定下来。
——如果最终不能与她携手,他想,他盼望能留在她身边,守护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