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公主当时只是平静地流泪,数日之后,侍卫护送她们抵达寿阳城,有一日公主和孩子在客t栈突然消失了,姜萤萤带人去找,远远看见她和善矜在一起,拦着侍卫不让他们过去。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等公主回来,留了整整两日的眼泪,从此再没提过善矜。
姜萤萤不能时时看顾公主,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知道殷恪有反二皇子之心,她决心帮他,在那时得知殷二叔的夫人林悦儿在积极联络南方的寒门官员,说殷二叔的死有异,是遭了二皇子陷害,又把二皇子向皇帝下毒一事全都说出来。
一个女人,拖着战场上死去的丈夫,在倭寇践踏过的城镇上,声声泣诉,说二皇子毒父皇杀贤臣,这样的人怎配为君!殷冶的名声向来很好,林悦儿又是大梁数百年来最有名的硬骨头贤臣,林择端的女儿,她这番动作引起民愤滔天,百姓和官员谴责二皇子的声浪如潮。
但在姜萤萤找到林悦儿之前,她便被二皇子的杀手暗杀。
殷恪在盛京收到消息,当即呕血,既要强撑着无恙的面容,去面见二皇子,又暗中派人放出更多消息,团结寒门官员,组建反对二皇子的联盟。
司马勐回府时脸色灰白,一脚踢翻侍候的人,只是杀一个殷冶,为何朝野民间对他这般不满!若非还有那些只忠于大皇兄的寒门官员,他不会再留着父皇一条命,早已自己做了皇帝,如今,那些官员的声量越发壮大,让他担忧不已。还有殷恪,他总觉得殷恪表面恭敬,但绝对怀着异心。
他带着满腔愤怒,进入房中,却换了一副脸色,小意温柔,皆因云若菱有了身孕,而且胎相极差,头三个月日日都要熏艾保胎。房中烟熏火燎,司马勐抱紧榻上闭目的美人。
“二殿下,怎么这个时候便回来了?”
司马勐不住亲她的脸,若菱已经为他铺好了路,他一定要登上皇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想到她到他面前再三泣泪请求,不要杀她的义父,他暗自搂紧她的肩膀。
殷冶已死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叫若菱知道。
朝野内外暗潮汹涌,司马勐在收到倭寇首领索要报酬的密信时,陷入极度焦虑之中。他原许诺登基后给予利益,但倭寇首领认为战线拖得太久,损失太多惨重,若不立即给予钱财,他们就会撤兵。
云若菱追问之下,司马勐交出倭寇的密信,落寞道:“若菱,苦了你怀着孩子,还要为我担忧。你为我铺好了路,实在是,是我无能。”
“如今殿下还有七八分的优势,再拖下去变数不可预计。”
云若菱抚着肚子,“妾身认为,殿下应当弑君,夺位。”
她分析道:“即便还有些背地里忠于大殿下的势力,但那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殿下不必害怕,还有妾身的二叔,等他回京,即是抗倭大将,若是要报向我们当日之仇,一定引发朝野震动,到时更加麻烦。所以殿下立即政变夺权,是最好的选择。”
二皇子望着云若菱,心中震撼久未平息,如何弑君,还不是当初如何给父皇下毒,照葫芦画瓢。当初是若菱以身涉险,在给父皇的药中,一点点掺入毒药,那时候,她跪在他面前,面容恳切,“父皇现在全然信任大殿下和殷恪,殿下,我们不得不如此。若失败,便是妾身一人所为,与殿下全无干系。”
皇宫,灯色幽寂,几个宫女闷不吭声给皇帝擦身,太久没下过床,皇帝的身体长满了褥疮,掀开被子便是一股极大的臭味。一宫女擦拭皇帝患处时手劲大了,皇帝吃痛,唤人把她拖下去砍了。
孟贵妃正进入殿中,拦住侍卫,叫宫女下去,“陛下,小宫女不知事,何苦跟她们计较。”
皇帝瞪她,他的身体日渐枯槁衰败,即便北沧巫师再度施法,也无力回天,孟贵妃,依旧鲜妍美丽,叫他自惭形愧。但他落到这般境地,实在是他自己荒淫无道所致,面对这个他多有亏欠的女人,皇帝下意识冷脸把她赶走。
孟贵妃第一次忤逆他的命令,上前扯开被子,目光一寸一寸拂过他残破的身体,为他流下眼泪。她了解这个男人,最是喜新厌旧,多情却也无情,早在她初进宫时,放任王美人欺负她,导致劭儿天生弱症,后来是姐夫姜樵在官场崭露头角,皇帝眼里,才重新看见了她。她用尽浑身解数,也只能专宠十年。
但她还是爱这个男人。孟贵妃挽袖为皇帝擦身,“从小,臣妾便不同于姐姐,姐姐只求一真心爱护她的人,臣妾却爱慕虚荣,臣妾爱陛下显赫的身份,俊美的容貌,爱陛下英武不凡的一生,所以无论陛下如何对待臣妾,臣妾总是默默地爱着陛下的。”
皇帝扣住她的手,要从这张覆满脂粉的脸上看出真心,“可是朕已经是一个废人,宫女亦可期,你若真的虚荣,应该远离才是。”
“尽管陛下生病,但那些显赫和荣光的过往,都烙印在陛下的身上,在任二十四年,收服北沧,远拒乌蒙,数讨倭寇,无论如何,在后世史书上,陛下都是一位英明的君主,臣妾爱的,正是这样的陛下。”
孟贵妃俯身,细细抚过皇帝的浓长的眉,坚硬的轮廓,带着爱意吻上他的唇。
那日后,皇帝与孟贵妃修好,并如贵妃所愿,为五皇子司马劭和周大将军的孙女周妘赐婚。
这日孟贵妃给皇帝念书,太监通传二皇妃求见。
“你身子重,天气又热,怎么亲自进宫了?”
孟贵妃面对云若菱,还记着她和姜逸那一桩,在皇帝面前,装作无事亲切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