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和任汝德约好的日子。
冯蕴睡眼惺忪地出来,打开门就看到敖七在门外。
一身轻甲手扶钢刀,身子冷硬得像石头一样,不肯给她半个好眼神。
冯蕴看他表情,眯了眯眼:“敖侍卫这是做什么?”
敖七道:“将军交代,寸步不离。”
冯蕴叹了一声。
她不太相信裴獗会下这样奇葩的命令。
说到底,这少年心态有问题。
太迷恋他舅舅了……
她笑了笑,抬步走在前面,敖七默不作声的扶着刀跟在她背后,见她多一眼不肯看自己,睫毛轻扇几下,眼睛便浮上一层潮气。
从“广记”
上看,涂氏坞堡是一支百年前为避乱从北边迁来的世家豪族所建,宗族执掌,但与那种烧杀抢掠的武装豪强很是不同。
两个匠人进门前看到一个女郎立在农具前,还有些不屑,待接过图纸,相视一眼,脸上大为惊讶。
“这叫曲猿犁。”
“拿上来,给堡主掌掌眼。”
“贵坞的蔚犁已然优于大多农户的直辕犁,可不便深耕,不便回旋,贵坞所有的土地都不是平原大坝,用曲辕犁最是合适……”
涂堡主看了片刻,让下人去唤来老师傅。
涂堡主唇角翘起,露出一个笑。
涂家坞堡的建筑结构十分精巧,可以让人居住舒适,更可以御敌……
冯蕴大为感慨。
时人虽已经开始使用高形的坐具,但大部分人家还是席地而坐,一到涂家坞堡看到风格大变,还是令人惊诧。
更古怪在于它的陈设。
几个坞众陪同,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笑。
涂堡主脸上的微笑没变,可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不是质疑,分明就是看不起冯蕴一介女流。
若有一天,她也有这样一座坞堡,何须男子庇护……
冯蕴察觉到气息有点僵硬,回头看看这两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满打伞跟上来。
任汝德做了中间人,说明了冯蕴的来意。
他一声叹息,“不瞒二位,涂家坞看着家大业大,可人多,嘴巴也多,日子并不好过……”
“里君,请。”
冯蕴的身份在她来前,堡里就摸清了。
在涂堡主看来,这就是一个背靠裴獗却有点自视甚高的女郎……
但那个水车,实在让人眼前一亮。
这次冯蕴过来,带了部曲随众二十人,以前对涂家坞堡都只是听说,进入坞堡内部便都惊呆了……
她指着图纸上的曲辕犁,又对比一下农具房里的铁犁。
隔行如隔山,内行一眼就看穿。
冯蕴只需稍加解说,两位匠人便领悟了其中的奥秘,激动得红了眼圈。
“这叫木牛水车。”
她需要一批农具,还有粮食种子。
再想要多的,那就没有了。
这是一个很是与众不同的地方。
三种农具图,都很清楚。
“走快些,别误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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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家坞堡距安渡城足有八十里,在一个名为涂山的地方,临山而建。
“好东西,好东西啊!”
犁头,耙锄,这些东西涂家坞保都有,不如冯蕴图纸上的精巧便捷,但也不足以让人惊叹。
“我找堡主不是借农具,不是买农具,而是要和堡主合制农具。我得实惠,但所制农具,对贵坞而言,也有大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