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烤三文鱼,蒸帝王蟹,草莓酱淋山药,烤鸭,荔枝虾球,东坡肉,八宝饭;
绿的各种凉拌的清炒的水煮的蔬菜。
厨子是浑身的解数都使上了,再摆上刚才包的几盘五颜六色的饺子,光是视觉效果已经绝了。
祝饶坐在项云海旁边尽量降低存在感,偏偏项云海总一会儿给他夹点这个一会儿给他剥点那个,想降也降不下去。
祝饶在桌子底下踹了项云海一脚。
心想就你有手啊?
然而项云海这人在某些方面也固执得不可理喻,他就愿意大大方方的,祝饶踹他也没用。
黄心莲自始至终没看他俩一眼,当他们不存在,半垂着眼睛脸色不尴不尬地跟其他人说话。
一桌子人吃了一会儿,项云海大伯母忽然关切地问项云海:“云海,你跟徐家那个小姐的婚事怎么取消了啊?那小姑娘不是挺好的嘛。
“不是我说呀,你现在刚刚三十,咱们家这个情况,是还有的挑嘛,但遇到好的也要知道抓住啊,怎么就叫人退婚了呀?”
项云海自己跟他这大伯母都谈不上多熟悉,对他来说就是一年到头见不上一次的亲戚,便随口敷衍:“不太合适,也是我跟她双方商量的结果。”
“噢……那你这人生大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哪?你爸爸妈妈现在年级也不小了,你也不能什么都让他们为你看着把着操心着吧,还是得自己多上些心,啊。”
项云海笑笑:“好。”
他大伯也跟着自己老婆的话茬子附和了几句,夫妻俩都积极做出了关爱小辈的模样,项云海一一应付了,这时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堂弟项茂勋语不惊人死不休:
“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们之前不是说他‘勾引’云海哥,还说云海哥给迷得五迷三道的肯定不会听家里的话结婚了嘛?你们今天说的跟在家里说的不一样啊!”
熊孩子爹妈:“…………”
项茂勋听全场都安静下来了,以为大家都可乐意听他说话呢,于是继续发挥:“爸爸妈妈还教育不要学云海哥更不要学那个祝饶哥哥,说就见了几次,看他们那黏糊样,一看就不正常,会带坏小孩!”
全场陷入了尴尬又诡异地静默,就连屋外的爆竹声似乎都褪去了喜气了,成了某种尴尬的视频音效一般。
黄心莲放下了筷子,这种时候都依旧注重优雅形象,用餐布细细擦拭了嘴角。
她终于缓缓抬起眼皮,定定看向项云海大伯两口子。
“大哥,嫂子,我家项云海这方面是不怎么争气,但他没偷没抢没犯罪没违反道德,你们在背后跟孩子说这些话,不知道是觉得我儿子哪点做的不恰当?
“还有小饶,当年病病歪歪来的京城,这么多年这小孩怎么样我应该比你们清楚,不知道你们是又觉得他哪里做得不合适,让你们要拿来当反面教材教育孩子了?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那大哥嫂子也别吝啬赐教,你们这么关心我家的孩子,今天就当着我、我家老项,还有我们家两个小辈的面把话说明白。”
番外1-岁岁丰饶(下)
黄心莲是什么人?要细说起来就要介绍一下她光辉的履历了。
黄女士出身良好,父母都是那个年代的体面人,跟项鸿家类似,是端端整整的书香门第。
但黄心莲跟她那读了一辈子书的父母都不一样,她从小就野心勃勃——要干大事,要赚大钱,要改变世界,要做走到台前的“大女人”
。
她大学毕业以后跟项鸿结了婚,既鸡自己又鸡项鸿,直接跨越阶级,把他们从书香门第的中产家庭一路鸡成了大富之家。
等生了项云海,她又继续鸡儿子——当然,儿子性格原因,没有老公那么好鸡,但黄女士也从来没放弃过。
这些证据足以看出,黄心莲是个多么坚定、多么坚持、多么坚守自我的人。
黄女士说一不二,除了项云海以外没人敢跟她正面硬刚,更不用说这些随时指望着仰仗项家鼻息的亲戚了。
“啊……我不……我不是……”
大伯母的舌头都打结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这个大宝贝这么口无遮拦。谁没点小小的仇富心理?她们夫妇俩一方面巴结着项家,另一方面多少有点眼红,没什么可说的,就扯着项家这个死活不结婚还从外面捡人的儿子蛐蛐几句。
哪能想到,就那么几句蛐蛐,今天被这个败家儿子全给抖出来了!
大伯母在想办法找补,大伯父则是整个人都石化了,只知道一个劲重复:“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呢,没这回事,没这回事……真没这回事……”
说到后来自己都底气不足,声音逐渐发虚。
黄心莲那双眼睛跟项云海长得很像,深邃、线条凌厉,微微凹陷,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的时候总叫人心里打鼓。
她就那么盯着项云海大伯跟大伯母,牵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大哥,嫂子,下次在家跟孩子对好台词再来,不然你们说我这是听谁的好呢?”
这是十分地不给亲戚面子了。
也用全部的姿态表明了——她黄心莲是站在自己家两个小辈这边的。
不止是他亲儿子项云海,也是被项云海领回来的祝饶。
祝饶怔怔地看着黄心莲,嘴里一只绿色皮儿的饺子咬了一半,忘了咽下去。
嘴巴动了动,牙齿不经意向下一压,硌住了。
祝饶抬起手接,吐出了一枚圆滚滚的一元硬币。
绿色饺子是猪肉马蹄馅儿的,祝饶最喜欢吃这个馅料的饺子,绿色饺子也放得离祝饶最近,一盘里有大半盘儿都是祝饶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