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柔嗖嗖嗓子道:“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修内也;礼所以修外也。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怿,恭敬而温文……”
他引经据典的说了半晌,孩子们早已哈欠连天不耐烦了,欢愉的氛围渐渐颓落下去,直到他荐引起清操——“此女出身荥阳高门,音律大家郑公之嫡孙女,冲龄问乐,可操数十首古曲。丞相特邀之于霸府,授诸公子以乐。”
“原来你就是父王所说的乐师啊!”
延宗喜上眉梢,“就是说你要在霸府住很长时间咯?”
郑夫人点头致意,“蒙丞相大人抬爱,侄女腆居霸府,与诸公子共研礼乐,教学相长。”
“哦!太好了!我最喜欢听曲儿了!”
延宗笑得合不拢嘴,却遭到孝琬鄙夷的白眼,“还‘曲儿’呢,你当女乐师是曲坊的伶人吗?郑氏士族高门,女郎所奏的自然也是韶乐雅章,却不知最拿手的曲目是什么?”
清操低头弄琴,唇边挂着一丝黠笑,指尖缓缓流出琴音,却又是前日在读书台上演奏的曲子。
不知为何,孝瓘只觉得脸颊发热,他瞄了眼猗猗,她正将胡饼塞了满嘴。
“仙乐!”
孝琬起身鼓掌,“不知此曲为何?”
“偶得的半曲,完都没完,哪有名字呢?”
清操看了眼正在跟猗猗抢胡饼的孝瓘,浅浅一颦。
“哇!你这么小就会自己做的曲儿了啊!好厉害啊!”
延宗蹦起来鼓掌。
“你只会玩弄猪食,何时也懂音律了?”
孝琬讪笑道。
延宗的小胖脸涨得通红,冲上前一把揪住孝琬的前襟。
兄弟们见他真恼了,忙上前劝解。
“你刚不也夸她弹的是仙乐吗?怎么我夸不得!”
延宗虽被孝瓘扯到一边,嘴里却还不依不饶。
孝琬改不了的傲娇,耿着脖子回道:“你若觉得好,我便觉得不好了!我怎能与你一般见识?”
刁柔挡在二人中间,捻着胡子急道:“克己复礼!克己复礼!”
清操看他们争吵,吓得躲在郑夫人身后,郑夫人也有些着急,她一边护着清操,一边解释道:“公子们切勿动怒,她一个小孩子,哪里会做曲子?不过在家听得多了,从这里摘一段,从那里偷一段,胡乱凑在一起……”
“姑母!我不是偷的!也不是胡乱凑在一起的!”
清操神情有些委屈,美目瞬时盈满了泪水。
长兄孝瑜再看不下去,他站起身,伸出大手拎起延宗的脖领,又看了眼孝琬,对郑夫人歉然道:“婶婶见笑了。兄弟们顽劣,弹弓猎鸟称得能手,弹琴演乐就是外行了。他们的话,切勿放在心上。”
一场闹剧终归平息,刁柔也没有像平日里那般累牍说教,而是草草遣散了众人。
郑夫人脸色甚为不悦,似还带了些莫名的忧愁,直到看见拖在最后的孝琬走过清操的身旁,轻声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她方露了一丝笑颜。可恨那清操似未听见,只顾着低头收琴,郑夫人忙走过去推了一把,清操才回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