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普罗耶蒂依旧迷茫而自卑,比起一朵幼稚的玫瑰花,她更需要没有痛苦过去的自己,天生就能流畅说意大利语的嘴,以及不被同学私下讨论的正常身份。
她甚至因为学业留过级,并偷偷流过泪。
成长是那么痛苦,每一个错误都会化为刀子扎在心上。
“黛安,当初报名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多参加课余活动。”
普罗耶蒂女士坐在桌子对面柔声问她。
“老师说她与同学融入有困难,才建议她报名,我也希望这孩子稍微外向一点……”
希望她能通过参与活动提升自信,至少找到一些生活重心。
“算了吧……我还是不演了……”
女孩犹犹豫豫,根本拿不定主意,声音细得像蚊子。
“又没有人会去看……”
波鲁那雷夫与养母面面相觑,对这消沉的氛围不知如何是好。
“谁说没有人会看?!我就会去看!你等着,我一定……”
波鲁那雷夫咣得把酒瓶砸在桌上,左摇右摆起身,刚表示自己一定会捧场的决心,豪情拍着胸脯,接着就冲进厕所吐了出来,稀里哗啦十分惨烈。
法国人根本没吃几口饭,光顾着喝酒庆贺。
半晌后扶着墙虚弱出门的波鲁那雷夫,在普罗耶蒂母女担忧的表情里艰难抬头,补上最后一句话。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观众来……呕。”
“所以你就希望我去鼓励她?”
几天后音乐会现场的热情老板问。
波鲁那雷夫严肃点头。
迪亚波罗越过讨价还价的法国人,看了眼黛安的侧脸,她一直微微偏着头朝向这边,很渴望听见内容,又不好意思直面。
普罗耶蒂告诉过自己,她经常一个人在练舞室待到夜里,心理医生也提过她的创伤。
迪亚波罗猜测被拐卖,失去父母,极大拖慢了她的成长,而来自吉普赛之眼的替身攻击,更是让她处境艰难。
她的记性很差,这严重影响她的生活。
而她还不知道“记忆力差”
并不是因为自己笨,也不是得了什么带有羞耻感的病,而是受到了替身攻击。
但谁能知道吉普赛之眼的秘密呢?
人们还是会把黛安的残缺,当作与生俱来的“缺点”
,不断批评挑剔,用含着傲慢的态度暗暗贬低她吧。
“你认为这样有用吗?”
迪亚波罗盯着波鲁那雷夫。
“鼓励?仅仅鼓励就能有用吗?她明明还有很多别的问题不是吗?”
就算迪亚波罗可以彻底解决黛安的一切问题,就算能对女孩说这都不是她的错,错在一个已经死去的
替身使者。
可是这样有用吗?仅仅是照顾和怜惜,能让人成长吗?迪亚波罗对此持高度怀疑。
更何况他不能把吉普赛之眼的事说出口,那可是隐患。
“……不然要怎么办?她现在只想得到认可,再说她身世可怜,你这家伙……提那么多问,到底要不要帮忙?!”
波鲁那雷夫对迪亚波罗不当即答应很不满,隐隐又透露出急躁。
“……好吧,我答应。”
迪亚波罗最后决定放弃提问。
就像对多比欧一样,夸奖与鼓励也是必要的,肯定个人价值,才是上位者应尽的义务,迪亚波罗相信这点。
不就是捧场吗?他甚至可以找人去,绝对把黛安夸上天,其他的以后再考虑。
于是紧绷着全身的黛安·普罗耶蒂,在走出歌剧院时得到了迪亚波罗的承诺。
“……我会去看你的演出,黛安……好好排练。”
与这句单薄的承诺相比,金发女孩脸上是瞬间溢满的狂喜。
她站在斯卡拉广场的寒风中,背后是又唱又跳的印度人,他们来这里表演,宣传他们的宗教,旗帜上写着奎师那等字样,还有外地游客与情侣,家人。
黑夜里绽放一朵朵烟花,城市被盛大光明点亮,人们在鼓掌,歌舞,洁白的米兰大教堂顶部,星环下的金色玛丽亚映出火光。
1994年,真是有个不错的开始。
多比欧和乔鲁诺是一起回来的。
俩人并肩进入迪亚波罗的办公室时,老板正在把玩一粒白色木制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