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吃咖喱吗。”
阿健拉开车门,回过头来看他。
阿廉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在市区最贵的饭店,好好吃了一顿当地菜,加了酸奶和香料调制的酱料和蒸得柔软的长梗米,阿廉一个人喝了两杯加冰的可乐又要了第三杯。
“总吃这些垃圾食品。”
阿健说道,“也不怕将来发福。”
阿廉大概是前一天被辣怕了,咬着吸管就再没放下,冰镇饮料杯子上凝结的水滴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
午饭的时候阿健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以后第三杯可乐也已经空了。
“跟我去个地方。”
阿健说。
他们所去的是当地的闹市,两边的小铺人声鼎沸,操着美国口音的背包客四处张望着互相说着笑话,有店里摆着大大小小的佛像,闻起带着着廉价又香甜的味道,让人想起阿廉杀人时用的钢琴线。
他们最终走进了一家巷子深处的小店,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流水盆景,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图样。是一个纹身店。
店主是一个秃顶的男人,看到有客人走进来第一个迎了出来。
阿健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着这个,给我这位朋友纹一个。”
店主笑着打开来看了一眼,当即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夺门而出,站在后面的阿廉已经从后面锁上了门,拉下了连帽衫的帽子,一柄枪抵在对方的太阳穴上。
“我说了,”
阿健慢吞吞地走过来,“请你给我这位朋友,纹这个图案。”
照片上是一条人鱼。
几分钟之后他们坐下在工作室的工作台前,店主战战兢兢地拿着纹身刀,周围摆着一排各色的颜料药水。
阿健选的是左腰腰侧,阿廉瘦而有力量的身体的肌肉的侧面,人鱼柔顺而危险的尾巴和蛇一样的发纠缠在海水之中。
腰侧是常人哪怕锻炼也会怕疼的位置,然而阿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得像只假人。
阿健拿着枪指着纹身师的太阳穴一边看着他工作一边抽烟,烟灰弹在放在颜料边的烟灰缸里。
“你知道多少。”
他问道。
“没多少,”
纹身师回答道,“几年前,当地的一群混混夜里把我蒙着眼带走,也不知道是到了哪,有个长得和你挺像的男人在那里,还有几个人别的人也在那里,他们让我给他们挨个纹身,是一条人鱼的图样。”
“几个人?”
“对,”
纹身师回答道,“具体多少人我也记不清了,十多个?二十多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白人,黑人,黄种人,最小的是个小姑娘,看样子也就五六岁,打了麻药一直在睡,一般这种东西是不给小孩做的,但是我当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低着头一直纹到第二天早上。”
“做一个多长时间。”
“这个图案不算大,一个也就一个多小时。”
“没说为什么?”
“不知道,但是要我说,看着像什么组织的入会仪式。”
秃头男人摇了摇头,“我年轻的时候也接过这种活,警察不知道来找我多少次,多靠嘴严才活到现在。”
阿健点了点头,“放心,这次我也不打算为难你。”
“那可不一定。”
男人突然说道。
阿健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即将完成的纹身,突然发现一直坐的很稳的阿廉有些微微发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身体从腰侧的位置开始逐渐浮现出不自然的红色,盘踞在他腰侧的人鱼呈现出一种邪佞的狰狞,与照片上来自那个少女的纹身相近,却又不同,漆黑硕大的尾上布满了透明的鳞。
他急忙握紧了手中的枪,然而方才还如履薄冰的纹身师却突然变得豁达,丝毫不在意他抵在自己头顶的枪口,只一心一意完成手中的作品,给鱼尾上颜色。
“当年那个人就告诉过我,”
他说道,“有朝一日有人再来让我纹这个图案的那一天,就要用这个颜色。”
在他的手中,暗红色的颜料盘散发着血腥气一般的甜味,他突然抬起手,用纹身刀割断了自己的脖子,倒在桌上的同时露出脖颈后的纹身,一枚暗蓝色的鱼尾。
阿健愣了一下,而已经呼吸急促到浑身都在发抖的阿廉突然伸出了手,用尽全力抓住了他的袖口,却仍不及他平时力度的十分之一。
他站了起来将比自己高近十公分,足有一米九的阿健用力地护在了怀里,全力朝着窗户的位置跳了过去,两个人撞开了窗户摔进了窗外漂浮着芦苇的肮脏的河水之中,紧接着巨大的爆炸声在河面上响起,被炸碎的竹筏从化为灰烬的纹身室中如落雨一般射进水中,阿廉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口,用力把他推上岸,跪在他身旁像一条离水的鱼一般艰难地喘息着,被竹筏碎屑贯穿的左肩的血留下来,滴在阿健的脸上。
阿廉从他手中夺过最后的一柄枪,双手握住,换了弹匣。
“目标,三十人,伏击十人,职业三人,其余平民。”
他说道,“我断后。”
7犯罪者们的秘密
阿健点了点头,将手里仅剩的枪塞进他手里,转而从怀里拿出常备的防水打火机,用牙咬开油阀,朝着最近的一支电线丢过去,砸中的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电火花,一瞬间所有人都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慌了阵脚,阿健趁机转身一翻潜进河水里,马上就消失了踪影。
来追踪的人因为他们二人分道扬镳而顺势分成了两队,阿廉拦住了试图追踪上去的一支,拔出插在自己肩膀上的竹筏,滴着血的竹尖握在手里,另一只手中握着阿健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