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年逾六十,见惯了大风大浪,识人无数,此刻见了顾若清,心中竟涌上一丝丝惊讶。
都说这个太子妃,养在扬州外祖家,她还觉得难免沾染了那些铜臭气息。没想到今日一见,举止端庄,气质尊贵,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于是她便主动站起身,迎了上去。
她在打量顾若清的同时,顾若清其实也在打量她。立阳长公主在皇室之中地位很高。虽然已经六十岁,却不见佝偻之态,反而皮肤白净,面色红润。若不是那一头银发,当真看不出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富贵养人,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顾若清也走上前,双方见礼,说了几句话。立阳长公主见顾若清谈吐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十足的贵气,心中涌上一丝惋惜。
可惜了,这样的女子嫁进了东宫,只怕是
她心中的想法还未成形,就听见自家孙女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祖母,您看我今天这身穿的好不好看?”
一个面容娇艳的少女,穿着一袭红衣,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过来。立阳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佯怒道,“安宁,你可真是一点都不知羞,这么多夫人都看着呢。”
安宁郡主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挽着立阳长公主的手臂撒娇,还不忘同各位夫人见礼。
可不知怎么的,顾若清明明站在最中间,安宁郡主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直到最后才问道,“这位姐姐看起来陌生,是哪家夫人新娶的儿媳呀?”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夫人和小姐们都彼此交换了个神色。而顾若清则面不改色,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看向立阳长公主。
立阳长公主也有些意外和尴尬,她轻声呵斥道,“胡说什么?这位是太子妃,安宁,还不快行礼?”
“太子妃?”
安宁轻轻一笑,“怪我,怪我,竟没有看出来,只当是哪家公子新娶的夫人呢?妹妹眼拙,姐姐可别在意。”
她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是让整个场面都冷了下来。“没有看出来”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讽刺意味十足,倒像是顾若清配不上这太子妃的位置一样。
没有人说话。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娘娘宽容慈和,怎么会跟郡主计较?”
一直不曾讲过话的钟若云出声了,她也笑得天真烂漫轻笑,“咱们这些闺中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确是没见识的。”
“想我初次见娘娘,脑子里哪有什么太子妃不太子妃的?只当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钟若云满脸娇憨,看向顾若清,“我倒是想叫一句仙女姐姐,可这地位尊卑有别,哪能跟我妹妹来姐姐去的?郡主,您说是吧?”
教教你规矩
“你!”
安宁郡主从小便是千娇万宠的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挤兑?顿时间心头火起,想也不想便扬起手掌,准备给钟若云一点教训。
“安宁,不得无礼。”
立阳长公主沉下了脸,她这个孙女从小便是被娇惯坏了的,胸中半点心术也没有,脾气倒是愈发的大了。
钟夫人也沉下了脸,倘若这不是在长公主府,倘若这个安宁不是在郡主的位置上,就冲她对钟若云抬手这一个举动,钟夫人也势必会让她付出代价。
安宁郡主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这是在自家祖母的寿宴上,皇亲国戚、高门世家都在。自己这个举动,不仅没有教训到钟若云,反而是坏了自己的名声。于是恨恨的跺了跺脚,眼神不善的盯着钟若云。
“若云妹妹,若我没记错的话,已经快十七了吧。”
安宁郡主的声音好像从嗓子眼中挤出来一样,只见她皮笑肉不笑道,“可惜了,明明都和李家的公子定了亲事,偏偏出了那档子事儿。”
“以若云妹妹的姿色和口才,倘若没有这个克夫的名声,只怕如今文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冰人踩破了呢。”
安宁郡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真的好像在为钟若云担心一样。只是嘴里说出的话,却宛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戳在了钟若云和钟夫人的痛处。
钟夫人的心中彻底动了火气,她拉住自家女儿的手,安慰性的拍了拍。毕竟这是在长公主府上,身份地位有别,明明知道安宁郡主这话不安好心,却还是不得不装作没听见。
顾若清听到这话,看了一眼旁边立阳长公主的神色,发现后者只是笑的有些无奈,看着自家的孙女,心中了然。安宁郡主如今养成这副模样,这其中也不缺乏立阳长公主的功劳。
“这事儿本宫也有耳闻,”
顾若清开了口,“这儿女姻缘,缘分自有天定。本宫前日还同太子说呢,若云妹妹知书达理,举止得当,日后必要好好的为她择一个良人。”
“良人?”
安宁郡主听了这话,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吃吃的笑,“姐姐怕是要找个命硬的人才好呢,不然就如同前面两位公子,一不小心便踏进了鬼门关,忙不迭的同文国公府退亲。”
她这话说的十分刻薄,但周围的几个年轻女儿家纷纷低下头,用手帕捂住脸,低声笑了起来。
“安宁郡主这话可就错了。”
顾若清平静的看着她,声音微微上挑,“天家之尊,金口玉言。良人与否,那公子是也就罢了,不是也得是。”
安宁郡主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天家之尊,姐姐吗?”
她这副样子,彻底让顾若清明白了过来。顾若清心里清楚,东宫的太子妃之位,悬了这么几年,定有不少女儿家惦记着这个位置。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些人里面居然还会有安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