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荀阳心想,太阳照常升起,快要挺不过黑夜的人总是这样告慰自己,就像父亲用“荀阳”
来期许自己的人生。荀阳……他还能寻到正义的光明吗?
太阳照常升起……
太阳照常升起,黑夜何尝不是。
有关父亲失踪的疑问,横在荀阳心里,一晃十年而过。
这十年间,荀阳不是没想过,父亲被冤枉的可能,可他没有证据。
他打开电视,看着当年的受害者——平阳商业电视台记者严爱人,自信地站在阳光下,高贵而美丽,仿佛在她身上,什么伤害都不曾发生。
他想,那张脸想要骗过父亲,诋毁父亲,大概轻而易举吧。
荀阳看着那张侃侃而谈的脸,那张因为高傲而扬起下巴的脸,膝盖处的疤痕开始发痒。
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挠,就像记住那些掉落的蓝桉壳子,所有的揪心撕肺,都要记得。
二豪告诉他,严爱人已经在市里,结婚生子,幸福美满。
一种念头,涌上心头。
荀阳向二豪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那边沉默良久。
直到某一天,荀阳接到二豪的电话:“机会来了。”
二豪的大哥当年南下回来没多久,家里的石材生意就没落了,他说自己的大哥——也就是大豪,如今是严爱人在电视台的同事,刚刚听说,她父亲死了。
二豪为了帮好兄弟寻找父亲的下落,毕业以后就不顾家人反对,去了市殡仪馆工作——但凡来了不明尸体,他总要仔细查看,是不是荀德光。
荀阳懂二豪口中的“机会”
,二人决定冒险偷尸,向严爱人逼问当年的事情,如果对方不敢报警,就代表心虚。
让心虚之人体会体会,挚亲之人,死不见尸,似乎不为过。
没想到,在葬礼上,他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严冬”
。
追悼会时,严冬跪在地上,被严爱人教训,一声不吭的样子,都被荀阳看在眼里。
原来……他们是一家人。
7月末的露天葬礼,上上下下都窜着热气,把人夹在天地间炙烤。荀阳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十年前的记忆窜入他的脑中。
那个在军乐队训练结束后莫名出现的小铁盒,那个装了他最爱的英雄卡的小铁盒,怎么就“恰好”
地出现在父亲失踪那天呢?那个铁盒,会是严冬的吗?如果是,她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荀阳和二豪半夜潜入灵堂借换棺偷尸时,正好是严冬一个人在守灵,他们裹得严严实实,他得以直视她的眼睛——好像比小时候更忧愁了。
偷尸之后,他们躲起来观察,看着严爱人对严冬动手,他为自己之前怀疑严冬产生一丝自责——即便他不知道,他在怀疑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