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丽云从未享受过的精神世界,她像一块干渴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甘霖,她太热爱恋爱了,恋爱像一副药,治好了她心里空落落的感受,让她已经全然忘记李庆东和她一起生活过的七年,更想不起来堂叔的样子了。
在生理层面,丽云也体会到了女人真正的快乐。李发明很懂得纳入并非女人最适应和接受的方式,所以他想尽了各种办法来逗丽云开心,每次丽云表现出欢喜和满足,他就觉得自己也得到了快乐。
他是在是太懂得安抚丽云的身体了,他的年轻和火热,奔放和半吊子的诗意,把丽云心甘情愿地留在了这间只有床的小屋里。
李发明去上班时,丽云就收拾和打理这个家——尽管翻来覆去就那几样东西可收拾,丽云还是觉得很满足。更别提李发明从来没有嘲笑过她的鸟蛋,甚至给她买了一个孵蛋器。
小小的鸟蛋在透明的塑料盒子里,透过孵蛋器的光源,已经能看到蛋壳内部的一条条红血丝。
丽云觉得鸟蛋珍贵极了,也脆弱极了,像她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家。
有一天,李发明下班后没有着急和丽云一起吃饭,而是在楼下喊她:“丽云,快下来,快!”
丽云伸出头去,“怎么了?”
“你快下来!”
光是叫喊似乎不足以平息他的兴奋,他干脆小跑上楼,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下走,一直走到巷子口,一辆崭新的汽车停在路边,“你看!”
这是一辆银灰色的汽车,看起来跟跑车似的,丽云走向前,这车还没有上车牌,“你买的?”
丽云惊喜地问。
“不是,店里的客人今天托我去帮她提的。好看吧?”
“别人的车,你开来干什么?”
李发明没回答,扶着丽云上了副驾驶,接着自己也上了车,不由分说发动汽车,一声轰鸣就窜出了巷口。
“等我们去广达市,我也买一个这样的车,每天带你出去玩。”
李发明的语气依旧难掩兴奋,“到时候我上班,你就自己开车出去玩,你交几个朋友,几姐妹一块儿出去玩!”
丽云对车没什么兴趣,也没设想过要买什么样的车,可李发明不断地和她讲着自己的计划,听得丽云也高兴起来。
她从来没有过什么朋友,小时候在村里没有,长大以后更没有,“小姐妹”
这个词对她来说真是陌生,可是一想到以后她在那广达市和小姐妹一起玩的场景,丽云就十分期待。她学着李发明的样子,跟着音乐摇头晃脑地享受起来。
李发明猛踩着油门,在县城的街道横冲直撞,甚至在红绿灯路口打了两个圈,车轮胎和路面急速摩擦,发出“滋滋滋滋”
的响声,丽云害怕,双手紧抓着扶手,“你快别闹了,慢一点,慢一点!”
李发明却全然不顾她的叫喊声,依旧快速地在路上驰骋着。
县城的道路并非每一段都平坦宽阔,在经过医院之后没多久,他们驶入了菜市场背后的老旧道路,坑坑洼洼的,有的路段还有积水。李发明依旧没有要减速的意思,目视前方直直地冲过去。
沿着这条路出城没多久,丽云心里的担心很快就成了真,在经过一个没有路灯的荒凉路段时,汽车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发出“砰砰砰”
的巨大响声,安全气囊猛地爆了出来。
李发明吓坏了,他手足无措,尝试重新打火,却没有成功,他让丽云在车上先别动,自己下车看情况。
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只见车子底盘不断滴着液体,他分不清是油还是水。路上满是胶臭味,绕到丽云那一侧时,才发现车头右侧撞到了路边的限宽墩,车头和副驾驶的车门已经变形了。李发明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拿着手机的手也有点颤抖,他对着限宽墩吐了一泡口水,“操!”
丽云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也闻到了臭味,她想打开车门下车看看,发现车门打不开了,用力推了几下,车门都卡得死死的。她艰难地从驾驶室爬下去,走到李发明的身边,看到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愣住了。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大约一分多钟,李发明说,“走,回去收拾东西,咱们到广达去。”
爱情(2)
逃到广达的那一天,丽云觉得整个人都累得虚脱了——他们没有买到当日的高铁票,于是李发明带着丽云大巴转大巴,坐票转卧票,一路折腾到了广达。
广达的汽车站没有丽云想象中那么宽敞又明亮,下客区乱糟糟的,全是农民和打工人,汗臭味混合着某种莫名的家禽味,还有呕吐物的酸味儿、男人的鞋味儿、二手烟味儿混合在一起,丽云闻得头脑发胀,走出车站没两步就吐了起来。
而在这之前,她已经吐了一路了。
李发明也十分疲惫,他看着呕吐的丽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搀扶,麻木且怠倦地站在一边,靠着行道树等待。
来往的人行色匆匆,从同一趟车上下来的乘客没多大会儿就四散来开,各自融进人群中。他们似乎都有自己的方向,这不禁让李发明担忧起来,不过在丽云问他“我们去哪儿”
时,他还是成竹在胸地说:“不远,我带你去找我兄弟吃饭。”
他说的不远,让丽云拖着行李箱足足走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到达一个叫“陈立平美业”
的理发店,理发店里坐着的都是男人,一个精瘦、矮小的理发师正在为客人推后脑勺的头发。
“平哥”
,李发明走上前去,对着理发师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