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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一言不和就动手打架的二世祖竟然跟他说道理,陶东朗简直被气笑了。
“此乃陶家的家务事,公子别让我为难。”
“我对你们的家务事不感兴趣,”
金云阳看了眼天色,“小土妞,虽然早了点,但爷今天帮你弄包子。”
金云阳拉着不情愿的陶朔语进了灶房,陶东朗一把勾着陶西辰的脖子,将他拖回堂屋去。
陶朔语一脸的惶恐不安,“大哥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该是你二哥在外头做了什么事,被你大哥发现了吧。”
二哥能在外头做什么事让大哥如此震怒?陶朔语微敛下眼,最后心中一突!
私卖!除了这事儿,再无其他事可以如此惹怒大哥,可是上辈子一直到陶家出事,大哥才得知此事,那时二哥双腿已废,大哥和三哥靠着二哥这些年攒下的银两才得以在苍茫岭生存,大哥不该现在知情……
陶朔语怔忡出神,不知到底是何处出错。
金云阳看着陶朔语失神的样子,知道现下她没有心思做旁的事,于是拉着她的手,让她双眼直视着他,“最近戎城最为紧要的一事是军中粮草不足,我猜能让你兄长如此大发雷霆应该与此有关。”
陶朔语的脸色大变,“你……我二哥私卖军营粮食。”
金云阳被她脱口而出的话逗笑,“你说什么呢?陶二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将手伸进军营之中。若他真涉足私卖一事,我看他充其量是私卖中的其中一位接头人。以他身分,未必能得知粮食来自何处。”
金云阳派了韩子安去查,消息还未回来,但今日见陶东朗的模样,他隐约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毕竟陶西辰能弄到别人家有银子都难以买到的食物,就足见他有门路。
陶朔语面如死灰,她虽知陶西辰私卖,却压根不知他私卖的粮食还牵扯上军中将士。
她不由回想起上一世隆冬时分,接连月余将士连顿饱饭都无,直至羌人入侵,被打得溃不成军。
很多事情禁不得推敲,越思索越是心慌,不知这笔帐到底要如何才能算得清……
金云阳握住她的手,轻轻揉着,“你别烦,你二哥的事儿与你无关,你无须放在心上。”
她露出苦笑,他说得轻巧,但那是她的兄长,同胞手足,她无法洒脱,遂反手拉住他的手,“我二哥不会有事,对不对?”
金云阳的眼神微黯,陶西辰是否有事全在陶东朗的一念之间——
陶东朗若想包庇,陶西辰自然无事,但若他大公无私,陶西辰轻则一顿牢狱之灾,重则项上人头落地。
金云阳的沉默令陶朔语的心直往下沉,忍不住红了眼眶。
金云阳最不乐见陶朔语难受,尤其这分难受还是为了别人——就算这个人是她的兄长,在他眼中也是旁人。
他揽着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让你兄长有事。”
他简短的一句话,安定了她的心。虽说他还不是上辈子手握权势的摄政王,但她依旧对他深信不疑。
“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
这个时候也只有金云阳还能想到吃上头,不过陶朔语却是半点都不怠慢,立刻起火烧饭。
金云阳没有添乱,只是静静的站在进门处,看着陶朔语,听着堂屋的动静。
陶朔语才加水要揉面团就听到外头声响,顾不得手上还有粉末,她随手一擦便急急的走出灶房,就见陶西辰神情铁青的大步出了堂屋。
她连忙迎了上去,急急地唤了一声,“二哥!”
陶西辰看到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二哥,我在做馒头,等蒸好,再给你炸块肉,煎个蛋跟馒头夹在一起,可好吃了。”
陶西辰低着头看她小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祈求讨好,一时心中百味杂陈,对她挤出一抹笑,“小鱼乖,别忙了,二哥走了。”
陶朔语听出陶西辰的弦外之音,眼眶一红,对他摇头。
陶西辰浅笑着伸手轻摸了摸她的脸。他的妹妹懂事乖巧,他还记得爹死的那年,一场大雨绵绵数日,大哥受寒,发着高热,他牵着三弟、背着小鱼走了好远的路,只为去另一个山头跟远亲借几个铜钱请大夫。
当时他们又湿又饿又冻,年幼的三弟受不住苦,不停闹腾,最年幼的小鱼却始终笑脸迎人,乖巧的自己走路,让他抱着三弟。
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他爹在世时买给她的糖,纵使她已经很省着吃,最后还是只剩下三颗。
她自己没舍得吃,却拿一颗塞进他嘴里,又拿一颗给陶南轩,奶声奶气的说:“哥哥,吃糖——吃甜甜,就不苦也不累了。”
那是一段艰难的岁月,纵使多年过去,他始终记得她当初的笑脸,还有口中那一份丝丝的甜,如今纵使有错,他也不过是错在自己一心只想让这个家别再苦下去——他不后悔。
“陶西辰,拿开你的手!”
陶东朗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门口,口气冷漠,“从今尔后我与小鱼都没你这样的兄弟。日后在街上相遇,敌我分明,我不会再放过你。”
陶西辰的牙一咬,缓缓地放下自己碰触陶朔语的手,没有费心收拾东西也没回头再看兄长一眼,毅然决然的大步踏出家门。
“二哥——”
“不许去追!”
陶东朗出声制止,“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陶朔语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看着已经没了陶西辰身影的大门,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金云阳见状,眼底涌着冰冷的怒焰,冷冷看着陶东朗。
陶东朗抿着唇,没有对自己的绝情多做一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