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额对不住咧。”
吴大用沉默一会,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
贺老三摇了摇头,自嘲笑道:“这有啥对不住的,这都是命。”
听到命这个字,吴大用突然挣扎的坐了起来,陷入了魔怔。
贺老三伸手往他额头一摸,一双眼珠子满是疑惑,问道:“咋了,一惊一乍的,怪吓人的。”
“额在想,假如我死在了战场上,幼娘咋办,额那两个娃儿咋办,朝廷会管他们吗?”
吴大用失心疯一般,抓着贺老三的肩膀,使劲的摇晃道。
“他们娘仨好不容易依靠树皮混着面粉,又活多了一年,没额照看,她们能活得下去吗?!”
贺老三拍了拍吴大用的肩膀,宽慰道:“放心便是,这大汉赵天子我跟了快三年了,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当初说分地便分地,军功赏赐也是按时下,这点倒是没的说……”
吴大用听了稍微放心下来,随即苦着脸,干嚎道:“呜呜,便是千金万银,也不如媳妇孩子热炕头,额也不想打仗咧,却偏偏选中了额……”
“狗屁!”
贺老三双眼一瞪,骂道:“没点出息!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这兵你不当,俺不当,那谁来当,你让天子当光杆将军不成?!
若说保护天下,咱们大头兵一个,也谈不上这般高尚!
只是这乡亲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几天安稳日子,天子又是个爱民日子的,便是扶他一把有怎的了?
吴大用,想想你以前家里过得是啥日子吧,莫不是,你还想让媳妇孩子啃树皮,吃观音土不成?”
吴大用被训斥的一愣一愣的,随即想到树皮、观音土这些玩意儿,不禁一阵哆嗦。
饥饿,可是比死更加可怕的东西,凡是经历过饥饿滋味的人,是决计不会再想回到那般地狱日子的。
杂食动物可是什么都吃,跟猪没啥区别,猪饿极了,莫说观音土、树皮了,便是石头、人,也照吃不误!
“想清楚了吧?!”
贺老三用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吴大用。
“这人呐,好日子才过上多少天,就敢忘记饿肚子饿到要吃观音土的滋味了,嘿嘿。”
忽然船舱入口传来脚步声,一个千户带着护卫走了进来,吴大用也好,贺老三也罢,周围所有士卒皆齐齐站了起来。
“冯上官!”
冯三抬眼看去,周围一片人皆喝的东倒西歪的,不禁眉头一皱,破口大骂道:“一群跟没闻过酒香味的土鳖!从现在起,全营不准喝酒,违令者斩!”
老兵们一听,皆目光炯炯的看向冯三。
贺老三带头问道:“冯头儿,可是要干仗了,红毛番打过来了?!”
“干你奶奶个腿,一群酒鬼,还没酒醒呢,净说胡话!”
冯三知道,对这些武夫不能文绉绉的,会被欺负死,随即透露了一点信息:
“海上可能会遭遇红毛番的战船,上头下了令,从今日开始,不准喝酒了,一个个的都机灵些,俺可不想在烈士陵园里看到你们的墓碑!”
“冯头儿,俺就知道,你一定会带我们回家的,对不对?!”
“要是遇到红毛番,我一定要亲手打死一个!”
“嘿嘿,听说红毛番的娘们不错,俺们定然要抢几个回去给冯头儿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