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内开了换气,时间?久了总有种?阴森森的冷。
她歪斜着脑袋靠在?浴缸的边缘,惊醒的那一刻跟着打了个寒颤,忙不迭拿过台架上的浴巾裹住赤脚踏了出去。
在?镜前打理头发时,陶青梧模模糊糊间?发现自己的颊边泛着不健康的红,像是?饮了酒,又像是?浴后独有的被热气蒸腾的。
吹风机的嗡声在?周围不断回荡着,在?这样?的环境中,人心难免会浮躁。
她蹙眉,头痛无比,急忙收了起来,用一旁的干发帽包住半湿的长发径直爬上了床。
不知是?不是?寓所内恒温开太低的缘故,陶青梧睡了会儿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额头,察觉不到一丁点异常,但这种?不适感又实在?熟悉。
渐渐地,不适的症状愈来愈明显,她很?艰难地从枕下摸出手机,给停留在?通话?记录界面最上面的那个拨了过去。
悦耳的彩铃声在?这一刻变成?了扰人的催命符。
直到沉稳的声音响起,陶青梧语调颤着,“鹤叔,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好像着凉了,您能不能帮帮我?”
鹤叔又多问了几句才挂了电话?,而后紧跟着就去联系了秋榭园的医生,在?往傅誉赶的路上才想起来给傅庭肆打招呼。
高耸入云的傅誉集团大楼,目前仅有最上面的两?层亮着灯光。
次顶层的傅庭肆忙着加班,刚完成?收购仪式的陶氏目前就是?一盘散沙,许多积压在?一起的文件看起来颇费功夫。
手里?的Princeps钢笔在?指尖转了好几圈,再准备落笔时一旁的手机很?不懂事地响了起来。
他?腾出一手滑动接听,另一手还在?平滑的纸张上面进行批注。
焦急到几近声嘶力竭的声音从听筒传递过来,傅庭肆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搭在?椅上的外套来不及穿,被扯开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他?大步流星地出了办公室,差不多跟带着医生赶来的鹤叔同一时间?到达顶层。
几个人前后脚进了卧室,屈膝侧躺在?床上的陶青梧早就烧到不省人事,额间?满是?细细密密的薄汗,往常红润的唇瓣因为?极度缺水变得干裂起来,毫无生气。
傅庭肆身形一颤,面上懊悔的情绪只增不减。
如果他?像往常那样?早一点上来,或许会第一时间?发现陶青梧的异常,可以让她免受这么久的不适和痛苦。
他?往后挪了几步,给医生腾出方便察看的位置来。
量了体温留了药,鹤叔才带着医生离开。
傅庭肆长舒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守着陶青梧挂水,煞白的一张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可那双紧盯着他?的眸子却仿佛没有焦距,怔愣得像是?可以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帮忙掖了掖被角,没忍住短叹了一声,心里?的那一丁点火气早就被心软取而代之。
回复他?的是?静默无声。
陶青梧眨了眨眼,空洞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水光,胸腔处随着情绪的转变而剧烈起伏着,抽抽搭搭道:“我头好痛,身上也痛。”
傅庭肆垂在?身侧的左手被忽然攥住,而后被拉过去贴上因发烧还烫着的脸颊,温顺地连蹭了好几下,让他?几度觉得不真?实。
每个人生病后难免会变得脆弱,会更需要有人陪着。
陶青梧恍惚着,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想了这么久的人终于回来了,还这么温柔地关心她,被她拉着手也没甩开。
她不禁沉溺其中,生怕扰了这来之不易的踏实连啜泣的声音都压低了些许,语气软糯,“你以后别?再凶我了,我害怕。”
咫尺的距离,傅庭肆闻到的是?洗手间?内新换的沐浴乳的柠檬草香,被眼前这人灼烫的体温挥发到浓郁了好几分。
他?无奈轻笑一声,一寸寸拭掉了手边的薄汗,“好,你乖一点,不凶你。”
良久,陶青梧默默感慨老天是?不是?看她生病太可怜了,所以特地给她编织了一个如此美好的幻影,让她又喜又痛。
哭了这么久,她觉得头更痛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让她此时此刻非常依赖的身影竟越来越远,而后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