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大惊,慌忙避开,手背上却被划了一道血痕。
趁他晃神的这一下,阮青黛强撑着站起身,转身便朝船舱外奔去。可她手脚发软,又怎能敌得过身后那身手敏捷的男人。
就在阮青黛要夺门而出时,那人已经快步追了上来,一把扯住了阮青黛的衣袖。
拉扯间,阮青黛的外袍逐渐松散。她一咬牙,蓦地往前一挣,外袍被一下扯落,身后拽着她的力道也骤然消失,寒意瞬间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来不及再思考,阮青黛直接纵身跳进了悬镜湖里——
水花四溅,瞬间吸引了湖上其他船只的注意力。
眼见着远处的几个船夫已经看了过来,那人脸色微变,只能死死盯着水面,打算阮青黛一露头,便纵身入水将她救上来。
雇主只说要毁了阮青黛的名声,若被他从水中救起来,二人肌肤相亲,亦能达成这一目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阮青黛却似落石入水似的,掉下去后就没再浮出水面,唯有一圈圈涟漪荡开。
转瞬间,湖面上就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
湖心岛的清晏堂里,姜清璃饮了些清甜的花酿,心思却还挂在方才那惊鸿一瞥上。
她摩挲着玉盏,有些心痒,转头吩咐身边的侍婢,“一人饮酒实在无趣,怎么比得上两人对酌……你去向太子讨个人。”
那婢女也对姜清璃的心思一清二楚,“可是那晏闻昭?”
姜清璃笑了起来,“去吧。”
婢女躬身退出了清晏堂,乘着小船便去了太子的画舫,先是向太子身边的宫人回禀了此事。
听了宫人的传话,姜屿一下就明白了姜清璃的意思。
他与姜清璃自幼交好,旁人觉得姜清璃荒唐,他却觉得无伤大雅。于是朝宫人摆摆手,便是默许了。
婢女得了首肯,便走到了最下首的晏闻昭身边,行礼唤道,“晏公子,长公主有请。”
晏闻昭眸光微闪,看了那婢女一眼,却没有多说一句,起身跟着她离席。
前世,他尚未来得及参加荇园春宴,便已经被断手黥面逐出了太学,自然没有经历过这一遭。
姜清璃……
前世他与这位姑母也没有多少交集,对她唯一的印象,便是她纵容自己宠爱的面首作恶,引得民怨沸腾,最后被他一道圣旨废为庶民。
“晏公子,到了。”
侍婢将晏闻昭领到了清晏堂外,却没有再往前迈一步,而是侧身给他让路。
清晏堂内,姜清璃听到动静,立刻放下手里的玉盏,看着晏闻昭缓步走了进来。
“草民晏闻昭,叩见长公主。”
晏闻昭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向姜清璃躬身行了一礼。
“没想到晏公子人长得如此俊朗,声音也这么好听。”
姜清璃脸上挂着笑,熟稔地说着她每次捕猎男人的开场白,可惜晏闻昭却仍是低眉敛目,没作出什么反应。
于是姜清璃又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听闻晏公子最擅丹青,不知可愿帮本宫画一幅美人图?”
她抬起手,那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几乎就要触碰到晏闻昭的肩膀。可下一刻,便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草民画山水,画花鸟,唯独不画美人。”
姜清璃的笑容僵了一下。
难道真被阮青黛说中了,是个硬骨头?
她仍是不甘心,循循善诱道,“晏公子若肯为本宫破例,本宫可许你万贯家财,亦能助你直上青云。”
“殿下若执意要美人图,草民也不敢不从,”
晏闻昭终于看向姜清璃,朝她一笑,“殿下可听过人皮古画?”
“人皮古画……何意?”
姜清璃愣了愣。
“相传将在女子的后背上作画,肌肤上的汗液会晕染画作,有种别具一格的朦胧美感。殿下可愿让草民一试?”
此话落在姜清璃耳里,便等于松了口。
她登时喜上眉梢,又往晏闻昭面前凑了过去,随口应下,“好啊,都听你的。”
一股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晏闻昭笑容未变,眼底却掠过一丝烦躁和阴鸷。
“草民是善妒之人。殿下若做了我的画中人,却又有一日弃我而去,这幅画,草民也是要带走的……”
至此,姜清璃还没听出什么异样,只以为晏闻昭是在与自己调情,笑起来,“画既做在本宫的背上,你又要如何带走?”
晏闻昭唇角微弯,轻飘飘吐出一句。
“只能将整块皮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