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小太监,利用前面巨大花盆的优势,回眸露出奸计得逞的笑,一溜烟的闪没影了。
我手脚发冷,容与身体从未有过的僵硬。
“你们是何人?见到皇上还不行礼问安?”
曾经带我入宫的静安公公声音响起。
皇上!
我一个哆嗦,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俯身道:“奴婢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与紧跟着慢慢的转过身来,单膝跪在我的面旁边,声音平静如水凉:“儿臣容与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低沉霸道的声音带了几分玩味:“朕何时有叫容与的皇子?静安,是哪宫的人?”
容与眸色巨沉的下来,闪过受伤,不等静安公公开口,自己禀道:“启禀父皇,容与住西执库!”
“容与?西执库?”
皇上有些疑惑开口,浑身上下散发出莫大的威严,压得人难以喘息。
静安公公声音带着一抹紧张,小心翼翼的禀道:“启禀皇上,十一皇子容与,是罪妇顺何念之子,从一出世开始,就住在西执库!今年十五!”
皇上声音攸地沉了下来:“是谁让他出现在这里了?为何他到现在还没有死?”
皇上的话像利器一样,刺进了容与的心,他的脸如雪一样惨白。
他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纵然已经习惯一个人,但伤人的话语从他血溶于水的父皇口中说出,大抵是万箭穿心般疼痛。
静安公公眼中颜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于地上:“启禀皇上,奴才不知,许是大皇子娶妃,十一皇子想过来沾沾喜气……”
“沾沾喜气?”
皇上伸出脚,一脚踹在静安公公的身上:“是谁允许你唤他一声十一皇子的?他只不过是一条朕都懒得看的狗!”
容与双手拽紧青筋爆出,紧抿着苍白的嘴唇,单膝跪地腰杆挺得直直的。
静安公公不敢触动圣颜,被踹未发出一丁点声音,飞快地爬起来跪好:“是,他就是一条狗,奴才马上叫人把这条狗打出去!”
“等一下!”
皇上出口制止道:“让这条狗从这里爬出去。”
我怔然,我没有父亲,外祖父骂我是野种,宁含玉骂我有娘生没爹教。我一直在想,因为我没有父亲,所以才会遭受这一切的谩骂。
容与他有父亲,可是在他父亲的眼中,他就是一条让人厌弃的狗,明知道被厌弃,他还得摇尾乞怜巴巴靠近他的父亲。
东晋的皇上,权力无边,掌控着整个东晋的生杀大权,同时他也是一个父亲,一个孩子的父亲,斩杀了一切的父亲。
容与昂起头,似桃花的双眼变得通红,一字一句带着锥心之痛泣血:“父皇,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儿臣是您的孩子,就算死了,您能让儿臣知道为什么吗?”
“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在这十五年第一次见到您,您要如此把儿臣当一条狗?”
皇上威严的双眼中渗满了厌恶,手指着他:“狗,什么时候能质问主人了?你现在要么爬回西执库,要么朕就把你给炖了,正好大皇子娶妃,可以多上一道菜!”
霎那之间,我能感受到容与心被割的血淋淋的疼,被割得面目全非再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
容与闭了闭眼,一滴眼泪划过脸,落在地上砸出声响,再睁开眼睛,赤红的双眼,平静如凉。
双手俯地对着皇上磕了头,头俯在地上:“儿臣谨遵父皇圣旨,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冷嗤一声,双眼盯着他。
容与双眼平静坚定,身体弓了起来,手掌撑在地上,爬了第一步。
皇上身后站满了皇子妃嫔,顺婕妤也在其中,她眼中泛着得意的笑。
其他人个个憋着笑,相互相视对望,心照不宣,不屑的目光尽落在容与身上!
容与的手又向前移了一步,花园里连落叶都没有,有的只是坚毅如铁石砖。
一样的华服,一样的腰间玉珠环佩,待遇确是天差地别,怎么都不一样。
本就不期待父亲的我,这一次父亲两个字彻底从我生命中剃除,父亲是多么可笑的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