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纤听罢,摇了摇头,“夏虫不可语冰。你长得不好,没体会过被人嫉妒的滋味,自然不懂我的痛苦。”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激荡之下的真心话有些冒犯。于是她立刻住嘴朝知慈方向瞟了眼,见知慈没有异样,才放下了心来。
“为人奴婢太久,我都快忘记自己曾经的心气和追求了。”
望着周围的街巷楼阁,沈纤纤感慨。
争执
知慈本以为沈纤纤只是一时情绪激荡,却没想到那日过后,沈纤纤确实变了很多。
第二日,知慈洗漱时,发现昨日沈纤纤将同观主签的纸契落在了她这。
于是知慈赶往沈纤纤所在的院落,想将东西交给沈纤纤。
然而快到时,知慈却瞥见一男一女站在大少爷院子门口说话。男子锦衣华服瘦骨嶙峋,女子身姿曼妙十分眼熟,知慈定睛望去,发现二人正是路茂枝和沈纤纤。
知慈第一反应是路茂枝又来纠缠沈纤纤,但她见沈纤纤神情似乎并不像之前遇见路茂枝那么困扰,犹豫片刻决定静观其变。
不远处,路茂枝道,“……你想报名宫廷乐师?那倒容易得很,不过是同司礼监打个招呼的事。但我不明白,乐师俸禄只比路府下人多二钱,且说到底不过是去给宫里的主子当奴婢,值得你这么向往吗?”
沈纤纤轻叹,“我倒是想谋条更好的出路,可如今我只是个卑微的奴婢,还有别的路可选么?”
路茂枝道,“你这话可不对,谁说没有别的选择?能当主子,你何必去当奴婢?”
沈纤纤重复道,“当主子?”
路茂枝得意洋洋道,“你嫁给我,自然就是路府的主子,往后便是别人服侍你,而不是你给别人当奴婢。”
沈纤纤沉思片刻,觉得路茂枝说得有道理,宫廷乐师本质也是为贵人奴役,当奴婢哪有当主子快活。
“可是……”
,沈纤纤犹豫道,她下意识又打量了眼路茂枝瘦如骨架的身材,还有因吸食寒食散而苍白病态的脸颊,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
路茂枝轻轻摇头,道,“这都不是问题,你只要记得我心系于你就好,其他的事你都可以慢慢考虑。”
路茂枝离去后,知慈走了出来,“姐姐,我来给你送纸契。”
见到知慈,沈纤纤神情立刻变得尴尬,“我正想去找你,因为纸契的事大夫人还把我骂了一顿……”
沈纤纤接过纸契,还是忍不住问道,“方才路茂枝同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知慈点点头,又道,“我见他好像没有为难你,就没出来。”
沈纤纤道,“唉,是啊,对了,他方才说的话,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没答应他,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知慈摇头道,“你知道的,姐姐,我不是爱说人闲话的人。”
沈纤纤道,“我知道,从小看着你长大,我还能信不过你吗。”
沈纤纤肉眼可见放松下来,笑盈盈捏了捏知慈的脸,笑道,“小时候你就最乖巧了,从来不和爹娘打小报告。”
沈纤纤话音刚落,便听见院内书房传来路繁叶愤怒冰冷的怒斥声,“出去!”
只见大少爷院内,书房的门“砰”
地一声被从内推开。随后,屋内走出一位劲瘦挺拔的少年,正是赵晏然。
只见他转头对屋内人冷笑道,“你当我稀罕留下?”
作为回应,书房内响起砸碎花瓶的声音。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赵晏然和大少爷突然起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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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
赵晏然正在演武场同众护院操练,突然被家丁告知路繁叶请他去书房一趟,有要事相商。
赵晏然来到书房,问道,“大少爷,什么事?”
路繁叶背着手,面朝窗外,听见赵晏然唤他,转过身来,道,“晏然,内幕消息,朝廷发现了白巾教京城分舵的线索,打算近日展开清剿活动,将白巾教老巢一锅端。”
少年听罢,神色未变,点头道,“这是好事啊。”
自上次白巾教徒大闹路府后,朝廷官员便人人自危,剿灭白巾教已然成了朝廷头等大事。
白巾教起源于北风城,最开始只是北风城一伙土匪,打着“均贫富”
的口号四处抢劫,但由于口号对贫苦的穷人非常有煽动性,白巾教规模很快扩大至整个谢国北方,各大城池都有白巾教徒设立的分舵。
朝廷很早便将白巾教定性为谋逆组织,各地官府也都组织过打击白巾教的行动,但白巾教徒就如蟑螂般打不死无穷无尽,即使官府抓获了闹事的教徒,没过几日城中又冒出了新的白巾教徒闹事,永远抓不完。
这一次朝廷找出了白巾教在京城的据点,便相当于找出了蟑螂的老窝,若能一网打尽,便相当于彻底解决了京城的安全隐患。
路繁叶笑笑,道,“白巾教剿灭后,你保护路府的任务便完成了。晏然,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赵晏然想都没想,道,“自然是回上清派。”
路繁叶摇头道,“回上清多没意思,那里条件艰苦,连玩乐的地方都没有。江湖门派,每日除了练功和打打杀杀还能做什么?”
赵晏然嗅出他话里有话,于是望着他没说话,等待下文。
路繁叶道,“你想入仕吗?当官能接触到的资源比普通江湖人多太多了。我在朝中认识很多人,可以引荐你从军,不用从小兵做起,我会帮你打点,进了军队你便直接做将领。”
原来,路繁叶在上次白巾教暴乱中见识到了赵晏然的悍勇表现,十分确信此子前途不可限量,若能由自己引荐参军,未来一定会成为路府在朝廷中的巨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