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慈刚躲起来,白巾教徒便自废墟闯入屋中。
“这有个女人!”
白巾教徒兴奋和同伴道。
另一个教徒摇头,“可惜,她被压在废墟下,出不来了。”
随即刀一挥,便杀了沈母。
知慈在暗中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杀,心中痛极,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白巾教徒杀了沈母,又在屋中搜寻,他注意到了五斗橱旁的窗帘,自言自语道,“奇怪,我在街上看到这屋子时,记得房子的进深没有这么浅啊。”
他越走越近,就在他手搭上窗帘将要掀起时,知慈转身向前,跃入空洞之中。
黑暗和失重感包围了知慈,她感受到自己在快速下坠,随即坠入了水中。
知慈拼命扑腾,游至岸边。沈纤纤正失魂落魄坐在岸边。
“母亲呢?”
她问。
知慈爬起身,顾不得浑身湿透,道,“母亲被白巾教徒杀了,快跑,别被他们追上!”
随即拉起沈纤纤便向前跑。
二人身处地下暗河,空间很窄,但沈老爷早些年遣人在暗河两侧铺了路,所以跑起来还算平坦。
知慈拉着沈纤纤沿着暗河跑了大约十里路,终于看见了太阳光。
重见阳光,知慈发现她们置身于郊外的密林,她不敢松懈,又带着沈纤纤一路朝南前行,直到看到了官道,官道上偶有农人悠闲坐着牛车,才稍稍松了口气。
知慈向农人询问后才知,她们现在身处距离北风城南三十里外的村落,目前大部分白巾教徒都在北风城,城内难民也还未来得及逃经此地,因此附近农人依旧在做自己的事。
知慈向那农人道了谢,并告知了他北风城沦陷的事,劝他尽快收拾行李逃难。
农人登时手足无措,说他要先问问村长的主意,随即驾着牛车急急忙忙离去了。
这之后,知慈领着沈纤纤一路南下。
由于双亲的死亡对沈纤纤冲击过大,一路上,沈纤纤仿佛被抽离魂魄,一言不发,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饭吃得极少,知慈同她说话她也不理。
知慈见她日渐消瘦,甚至发起了低烧,显然无法支撑接下来的逃荒,于是尽心尽力照顾她,哄她说话。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却都不见成效。
偶然一次,知慈在擦拭母亲留给自己的金如意时,见沈纤纤目光无意识的落在上面,知慈不禁有些激动,因为沈纤纤难得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这枚金如意是母亲为了安慰自己没去上清山,单独送给自己的宝贝。
随即,知慈想起了沈纤纤曾经很喜欢这块金如意,那时沈纤纤从上清山回来,看到知慈把玩这枚漂亮的金如意,便一眼相中,提出想同她交换。但知慈舍不得,因为自己也很喜欢,而且这个物件于她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可是此刻,看着封闭内心的沈纤纤,知慈犹豫了。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如果能唤姐姐醒来,区区金如意算得了什么?
于是知慈尝试着将金如意放在了沈纤纤的手里,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姐姐,你不是喜欢这个金如意吗?你看,它多好看,你快振作些,我把它送给你了。”
沈纤纤睫毛颤动了一下,神色难得出现了波动,她有些茫然地把玩着手中的把件。对美的本能向往让她下意识对这枚金如意心生喜爱。
然而除了这样细微的举动,沈纤纤再无其他反应。
知慈望着她良久,见她无动于衷,大失所望。
知慈直起身子,心下嘲笑自己异想天开,然而就在她刚刚转过身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哽咽声。
知慈猛地回头,竟看见沈纤纤在哭,她哽咽着道,“……你说的对,我要振作,起码你还陪在我身边……”
知慈大喜过望,眼眶发酸。一路逃难,她其实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坚强,若是沈纤纤没能撑过去,只留她一人,她恐怕就要崩溃了。
姐妹二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那之后,沈纤纤振作了起来,身体也渐渐好转。她欲将金如意还给知慈,却被知慈制止,“姐姐,金如意你收下吧,是它保佑了你。”
沈纤纤望着知慈真诚的眼神,收下了金如意。
姐妹二人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赶在了难民潮之前逃到了京城。而此时二人手上的银钱也基本花到了头。
为谋生计,姐妹二人四处求职,最终同京中大户路府签下了三年活契,成为了路府的婢女。
虽然一夜之间从小姐变成了丫鬟,但就她们当时的处境而言,这已是最好选择:
路府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好东家,月银高,调休合理,从不亏待下人;最重要的是,就在知慈和沈纤纤入职路府的第二天,北风城难民潮抵达京城,一时之间城内工作短缺,很多难民身无分文,只能露宿街头,忍饥挨饿。
至于母亲死前交代知慈的事情,知慈按照母亲要求,休沐时依照地址找到了贵人的府邸。
贵人姓徐名钰,街坊说他是一位军中将领,常年驻扎边疆不在家中。
知慈站在徐府门前,没有敲门进入。她不知这位徐大人同母亲有什么往来,但母亲告诉她走投无路时在上门求助,所以现下还不是时候。
知慈记下了徐府的位置,在心中暗道:希望自己永远不需要求到他,因为她永远不想落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围剿
知慈的内心被白巾教消息冲击久久不能平静,却没想到第二日清晨,沈纤纤正坐在她的床铺旁等她。
沈纤纤紧抿嘴唇,神情坚定,完全不似昨日和赵晏然吵架时的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