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洄霄几乎想把这人撕碎了看看,美艳皮囊之下,那颗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浅眸光华流转,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犹如结冰的湖面遇到骤然降临的春季,碎得七零八落,却叫人觉察不到任何欢喜之意。
近在咫尺,呼吸交缠,沈弱流与他对视,蓦地心口一滞,没由来的呼吸不畅,连着腹部都开始躁动不安,阵阵刺痛,他别开眼不再看他,不是不愿,是不敢,
“朕、朕没有办法。”
沈弱流再一次,仿佛看见了那个暴雪肆虐的夜晚。
十五岁的少年踏过几乎能将人淹没的雪,又黑又冷,伸手不见五指。
最后不得已竟躲进狼窝取暖。
……十五岁的霍洄霄带一千人驰援仙抚关留下了一个英雄少年的神迹。
而仙抚关下,红蓼原上,又有多少十五英魂,寂寂无名。
羯人肆虐,千里红蓼原,尽埋大梁孤魂,身为君父,不能使子民渔樵耕读,安居乐业,实在有愧天地,有愧万民,有愧于心。
内忧外患,沈弱流必须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不惜代价。
他没有办法。
这刻,霍洄霄突然松开他,嗤笑道:“你沈弱流怎会没有办法?先是鸿门宴,再是美人计,离间计,此番又是威逼利诱……玩我霍洄霄跟玩狗似的!你怎会没办法?你办法多得很呐!”
沈弱流不知心间是何滋味,只觉那双浅眸碎得惊心动魄,亦觉心口滞涩加重,腹部翻滚刺痛,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动着他的心跳。
这是什么感觉?
“朕说的,你好好考虑。”
丢下这句,沈弱流慌张起身,朝外走去,几乎夺门而出。
霍洄霄垂眸不言,那双浅眸自始至终再未带任何情绪地落于他身上。
门外福元扶住踉跄的沈弱流,正欲惊呼,却被他堵住,直到上了马车,沈弱流才大口大口地喘息,犹如溺水之人,
“快!去徐府,找……找那位神医!”
好好考虑?
霍洄霄不知自己有什么要考虑的。
阿耶本不欲北境王府参与这场沈皇室的窝里争斗,沈弱流一纸诏书将他牵扯进来,已是半脚踏入雷池,霍洄霄进郢都以来所做一切无非都是为了自保。
先是将他囚于郢都,百般利用……如今再来一招威逼利诱,颐指气使迫他成为他手中的那把刀。
即便他刚救过他的命。
霍洄霄的心情很糟糕,往前二十年心情未有像此刻糟糕过。
那样多情的眼,生得一幅含情像,却生得一颗冷情心……帝王权术,何其险恶,他沈弱流又是何其薄情,霍洄霄如今才算是完全领教到了。
心底亦觉自己可笑。
今日听闻他来,虽不愿承认,霍洄霄心中到底还是存了一分期翼,现下看来十分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