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v气笑了。
“叶如歌,不要告诉我,你是来向我争取工作机会的。”
如歌坦诚地望着他。“如果是她配合你,在结束之后,她一定会被你灭口。所以用我吧。”
这是一句实话。
那天路过展览的场地,她看到预告上关于讲解员的介绍。她坐在车上来不及读完简历,但她看到讲解员的照片。
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如歌看到她的笑容,恍惚间像看到久远的自己。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好的笑容。
而她也知道,身旁的gav正在以巧妙的方式开着车,从各条街道环绕这座建筑。这是他常用的踩点方式之一,他是在找狙击位。他要在这里杀人。
那天的阳光依旧亮的刺眼,这个地方没有冬天。如歌打开车窗,抬头直视阳光。她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回到有冬天的地方了。但是她是否可以让别人多一些生还的可能。
让该死的人死,让该生的人生。
如果她没有办法让该死的人都死,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救一个人。
她知道,这世上苍生如蝼蚁,泣血者如蚊蝇,她自救尚且不能,如何能救得了那么多。
但哪怕只救一个呢。
长久以来,她一直都在思考自己为何要继续活着。如果寻隙逃走的可能性已经几乎渺茫,那么她活着岂不是因为贪图享乐。
但那一刻她想,哪怕只救一个,我都不算是茍且偷生。
救一个,让她可以继续过自由快乐的人生。也算是和我这条鬼魂,一命换一命。
“真是惯得不成样子。”
gav似笑非笑,语气轻飘飘的。她现在真是胆子大了,什么都敢想。
“干这个要围着那些达官贵人,陪笑,介绍,好声好气地说话。你现在被惯成这样,受得了委屈?”
叶如歌望着他,面上浮上一丝狠戾的笑意。“我军妓当惯了,什么样的委屈没有受过,这点小事算什么。”
这话仿佛劈脸给了gav一巴掌。他的面色腾的涨红,太阳穴突突地跳,只感到面颊火辣辣地疼,一路疼到心里去。
刚认识的时候他还嗤之以鼻,一千句话不如一把刀。却不知道原来语言扎人可以这样疼。她明明是骂她自己,却像摘了他的心一样。
面前被枪顶着的讲解员听不懂北国语,但明显感到男人可怖的怒气,瑟瑟缩缩压抑不住哭声。gav扯住她的头发狠狠掼在地上,血立即涌了出来。
伤成这样,三天后肯定是上不了场了。男人却像没看到一样,阴沉压着眉头,盯着叶如歌缓步走近。
他满脑子都在飚脏话,各种语言混杂,却挑不出一句相同重量的来骂她。
最终他脸色冷戾收了枪,重重咬了咬牙,铁青着脸大步流星走了。
叶如歌径自仰头坐着,待他走了,蹲下有条不紊地压住讲解员的伤口帮她止了血。确定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她起身离去。
迈出房门的那一刻,灿烂的阳光扑面而来,她小腿一软,几乎站也站不稳。
这是她第一次成功忤逆gav的想法,以羞辱自己的方式。
因为他没有人性,没有感情。所以当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的感情,这便成了他的软肋。
骂他爱的人会比骂他更让他难受。
他对此很陌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用让步的方式来阻止她继续伤害他的感情。
多可笑,她已经那么努力,还是没办法在武力的较量上从他手里讨到半分便宜。所以她只能把自己变成武器,把情感变成刀具。
她抬头望着热带地区仿佛永远灼热的太阳。叶如歌,你正在变成一个怎样的人啊。
33
深夜,叶如歌望着厚厚一摞资料出神,这是她从讲解员手里拿到的此次展览的资料。
gav可能是气极了吧,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反而给了她时间来学这些资料。
难倒也不难,此次展出的都是北国古代书画瓷器。
叶如歌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她以前学的就是古汉语文学,很容易读懂并记忆这些古董的相关信息。她的英文也不错,英文介绍对她来说也并不为难。
真正令她为难的,是无法平静的心潮。
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些书籍知识了。
她曾经是个顶好的学生,一夜之间背的下来几整本书,次次考试都能拿第一。
但如今,她已经离这一切太过遥远。每天接触的是枪支弹药,学的是各种杀人技巧,陪着拿黑钱的雇佣兵寻欢作乐。
她今天对着gav骂自己是军妓。可如今的她算是个什么样的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看着这些属于文明世界的资料,她从心底生发出另一种害怕。
它们令她想起以前那些挑灯夜读的岁月。她控制不住地去想,以前的老师同学如果知道她如今的样子,会怎样评判她。
叶如歌近乎强迫地一遍又一遍阅读着那些材料,生怕自己忘记了任t何一个细节。她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向自己证明,自己没有退步,自己没有落后,她还是那个好学生,那个干净聪明的好女孩,那个上进优秀的好学生。
她成长于一个平凡而典型的社会环境,因此很难不去想象别人如何评价自己。她一直恐惧,既恐惧gav带来的真实危险,也恐惧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自从进入这个环境以来,她似乎一直在做错误的选择。
在通往营区的那辆卡车上,有女孩撞死了。而她选择了在强权下出卖身体来换取活下去的机会,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