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荒手上只有一把铁锹和一个塑料小桶,根本没有传说中的秘籍,“不要紧张。”
她知道,陈念荒想让自己放松下来。
周围的所有人都让她不要紧张,包括蒋月华,她这几天都乐此不疲地拉着向春生看电视上的肥皂剧,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他们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刺激到她,还时不时询问她的感受。
向春生觉得反倒是他们更紧张,她有自己的节奏,保持平稳的心率,适度的压力。
“你觉得怎么样?”
陈念荒这人也一样。
“我觉得挺好玩的呀。”
向春生翻到了一块特别可爱的贝壳,举起来对着月光看,“不过我说,陈念荒你有事能不能等我考完再说,我还要回去复习呢?”
她来得路上就在想:这家伙不会是在准备表白吧?这么沉不住气?好紧张,我还没准备好呢?
向春生慢慢蹲下,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孩,海风吹鼓起发丝,锋利的轮廓覆盖着一层冷光,他却好似燃烧不尽的火把。
糟糕,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浪就把她的衣角打湿了,不出意外的话,她的衣柜里应该又会多出一件沾满海水味道的衬衣。
陈念荒酝酿了一阵,笑着拉起她,看着这个狼狈的模样。
“其实,高考就像是浪潮。比起做足了准备应对,我更觉得是一种毫无防备的袭来。每个人都是搁浅在海滩上面的生物。有的是小螃蟹,横冲直撞,最后冲向海底。”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桶里两个人赶海挖来的小螃蟹扔回海里,像极了教小朋友认字的幼师。
向春生都还没品尝过这份美味,表情略带可惜。
“有的是小鱼,它被冲上岸不久后就挣扎着想离海更进一步。”
他的眼中温柔又澎湃,“还有的是贝壳,嵌在沙土里。”
他那修长的指节举起贝壳,像件艺术品。
“只等涨潮,大浪会把这些全部带走,螃蟹因他发达的肢节率先进入大海,小鱼也如愿以偿回到海里,只有这贝壳还在原地,被烈日灼烧,沙土不会保留一丝水分,格外残忍。”
他看着向春生的眼睛,认真地问:“你会是什么呢?”
向春生没等到告白,等到了比告白更动听的话——一个贝壳的故事。
她的贝壳不幸吗?恰恰相反,它或许被小孩捡到成为一件重要的礼物,它或许被艺术家捡到磨成粉混进颜料成了举世流传的画作。或许成了向春生手中的那一枚。
向春生的眼睛被海风浸湿了,发丝不知疲倦地翻滚着,与眼镜腿缠绕。
“等等,别动。”
陈念荒弯下腰逐渐靠近。
滚烫的热烈的气息正在靠近。
凌乱无序的发丝纠缠,她看不清他的脸,索性就闭眼做好了准备,有些任人宰割。
当一个具体鲜活的人缓慢靠近时,她没有理由不心潮澎湃。
似乎浪花都变得克制,缓慢地移动着并不想破坏空气中的那些暧昧不明,风还是不可理喻地吹着,也许是她根本不敢睁眼,因为睁眼就没有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