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北楚的蛮子?”
“只有北楚的蛮子才不知这些底细!先帝专宠那个南越妖物,生的两个孩儿也都是混着南越血的异族!幸好,那男孩儿已经在十九年前的南北之战中战死了,就是那女孩儿,胆大妄为,后来竟在南越那片小土丘自封什么女帝,作威作福,可笑可笑!”
“那荆川王姬都可以从北楚跑来南楚,生个皇帝儿子,如今作威作福;怎就不许这先帝的女儿,也在自己母亲的地盘作威作福呢?”
布衣连连摇头,发上的巾帻也随之左右:“公子,虽然此处是边城,尊驾也该谨言慎行,不可大不敬啊!”
素冠小公子扬脸道:“我多问两句,便是大不敬了?”
那佩剑公子仍是克制,暗中执过小公子的衣袖:“阿元……”
“咳咳!”
那说书老儿轻咳了几声,“老夫要说北楚的逸闻趣事了,烦请各位贵客安坐,品一品这润嗓的清茶!”
说书老儿话音刚落,便有两名青布衣的伶俐少女,乖觉地献上香茗。
那佩剑公子,早拉着素冠小公子,一溜烟地走了。
老谈一眨眼的功夫,连那猴精的小谈也没了影。
2说书人遇上听书客(二)
这近边界的关城热闹,怪模怪样的,衣饰特出的,行头异奇的,大有人在。可江玄硬拗着阿元穿街入巷,还是会引来行人侧目。
直入了一条静巷,江玄才松了手,叫阿元自己立定。
阿元那野性一时难平,倔道:“边地也这个样子,南越就是妖物异类,当今圣上这帝位,来得再莫名其妙,也是英明神武,大大的了不起!我只不过跟他们分辨两句!”
江玄一脸无奈,眼中渡上一点笑意:“是啊,换了从前,‘烟修罗’可不是好惹的,是不是?”
阿元正要反驳,一个小猴精怪的身影窜进了窄巷。
“俏恩公,可算找到您二位了!”
阿元“噗嗤”
笑了出来,江玄倒是平平素着脸,打量了那孩子一眼。
阿元笑道:“你怎么来了?”
那孩子倒也乖觉,眼睛咕噜一转,满脸灵气:“我来给你们说书!爷爷不肯说的书,都在我肚子里呢!”
阿元微微变了脸色,疑惑道:“哦?哪些不能说的?”
那孩子倒是一派天真无邪:“南越人的书呀,二位爷不想听么?”
江玄微转身子,将阿元半挡在身前,面上越发风轻云淡,眉目舒朗:“怎见得我们就想听?”
“我方才还听你们说了‘烟修罗’呢。”
阿元忍不住问:“你知道‘烟修罗’是谁?”
小谈不知从哪儿掏出颗枣子,往嘴里一丢:“这是要听烟修罗的故事?承惠两文!”
阿元笑颜顿开,见江玄一脸肃色,扯了扯他衣袖:“半大孩子呢,听听不打紧。”
说着,从身上掏出两文钱递给小谈。
“得了!您请好。话说……这烟修罗,烟修罗,先得从佛经里的阿修罗说起。这阿修罗道,介于天道、人道两极之间,这修罗道中,男者极丑,女者却极美。”
阿元好奇道:“怎么个美法?”
小谈眼珠子一转,嘴边啧啧有声:“说这……修罗女啊,美得赛过天上的仙女,天界为了t争这修罗女,斗得是天昏地暗,乾坤色变,这才有了修罗场的说法!我猜想,两位恩公若是讨个修罗女似的俊俏娘子,才不辜负了这一身好皮囊呢……”
阿元抿着嘴直笑,江玄抬眸往小谈身上去了一眼,这小谈只觉一阵寒意拂过,忙将话头止住了。
阿元仍是问:“那么说,这烟修罗是女子咯?”
“自然是女的呀。人说这‘烟修罗’,非神非鬼,却又似神似鬼,轻飘得像一阵烟,身上还有香雾盈身,闻者必醉!所以这烟字,一是喻其轻,二是指其香,三嘛……”
“三是什么?”
“三嘛,这‘烟修罗’从者众,远望如烟……”
那小谈挠挠头,“不过也有说她是孤身一人,化作万千人……”
阿元笑得直不起身。
小谈见她这副样子,忙道:“您别不信吶。说这‘烟修罗’,神出鬼没,难觅其踪,可若蒙她不喜,必遭殃祸!她头一遭出现,就是在近南越的折水郡。所以大家伙都说,这烟修罗,怕就是南越养出来的祸胎。那是折水郡上有名的酒庄,盛产美酒‘不知醉’,酒香十里,有一帮江湖上的游侠闻香而来,四散而坐,饮酒取乐,却不知何时何地冒犯了这位‘烟修罗’。他们直饮到日暮,有一人大呼‘暗了,点灯!’那掌柜的正掏出火折,灯却点一盏,灭一盏;点一双,灭一双。一位游侠察觉不对劲,仰头问道‘座中是哪一位朋友?烦请出来一聚!’只听得空中传来袅袅的鬼声:‘我可不是哪门子的朋友!’话音刚落,那掌柜身前的灯倏忽地亮了,那烟修罗烟笼雾绕,神鬼难辨,端坐在柜上,瞧不清脸孔,只看见一双潋滟不似人间的眼瞳,那眸光一闪,便如一柄寒剑封喉,酒庄内死一般的静……”
这小谈演绎得丝丝入扣,阿元听得入了迷,一双眸子扑闪扑闪:“后来呢?”
“那灯呀,忽的又灭了!众人瞧不见那美人脸了,都心焦。这时,有人说在暗中闻到一阵奇香,也有人说,面颊上着了一滴雨露,还有人说,肩头一痛,头顶一麻,反正……各有各的说法,总而言之……直到天亮了,众人才醒过来,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头晕,折水郡的大财主好心接了他们去,在自家庄子上养了个把月,这才好转来,据说,从那日起,都戒了酒肉荤腥,一闻到味儿都会吐……众人都说,这是‘烟修罗’在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