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青恳切说道,“因此,作为他的母亲,即使是为了陆明熙能够好好活着,我也不得不厚着脸皮请求你一件事情。”
季殊心中逐渐有不好的预感:“……你先说。”
“我想请求你跟陆明熙订婚,一直维持到高中毕业。”
陆如青说出这句话,似乎花尽了全部的力气。大概是以她公爵的地位从未这么恳求过别人,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整个人都老了两岁。
季殊怀疑自己的耳朵:“……您说什么?您在开玩笑吗?”
“婚约只需要维持到高中毕业,帮助他撑过这段时间。毕业之后,公爵府会负责你出国读本科的全部花销费用,包括所有学费和生活费,如果本科毕业之后你想继续攻读更高的学位,公爵府也会负责提供全部费用。”
陆如青的态度很认真,她看着季殊的眼睛,恳切神情不似作假,“另外,如果你家里生意有所需要,lot那边也会帮忙照顾……”
“不。”
季殊忽然间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陆如青也查到她在准备申请国外学校的事情。
她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在努力忍耐着什么。刚才陆明熙那般恳求纠缠,都没怎么让她的情绪产生波动,但陆如青的话却让她不得不竭力才能保持平静。
“我清楚您的意思了,我拒绝。”
季殊直视着她,一口否决。
“季小姐,你可以再好好想想,假婚约只需要维持到毕业。现在距离明年六月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一毕业,我们立刻就会联系好专人将你送出国,你不用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陆如青抿唇,继续循循劝说,
“如果你不满意现有的条件,还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尽管提出来。只要能够实现,我们保证会尽力为你做到。”
“是您认为我傻,还是您在装傻?”
季殊在她话音刚落便紧跟着接上去,语气几乎咄咄逼人,她双眸发亮而洞悉似的地紧盯陆如青,
“您觉得一旦我同意了您的请求,等到毕业了,我真的还有离开的机会吗?现在订婚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媒体、舆论……后面不管发生什么都会被当做水到渠成、板上钉钉,那时我还有逃离皇室与兰顿的可能性吗?”
季殊的声音又急又快,却字字清晰,“原谅我,公爵,即使您对我如此保证我也不能够相信你。不是我不相信契约精神,只是我不相信人性而已,我对很多事情都报以最悲观的猜想,即使是您高尚的品格。”
她话音落下,陆如青的角色倏地变了,一阵青一阵白。她想说些什么,但季殊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更何况,你把我又当做什么呢?”
季殊摇摇头,“您清楚陆明熙曾经是怎么对我的,也清楚他那时是如何跟我道歉,而我是怎样跟他说明我的态度的。跟他单独呆在一起我都会觉得浑身不适……您却对我提出一桩这样强人所难的交易。”
她抬眼定定地看着陆如青,一字一句道,“您确实深知一位作为母亲深切担忧的心,却不知道身为受害者的我曾经日夜备受痛苦折磨的心啊。”
陆如青似乎被刺了一下。她的体面再也难以挂住,眼中仅剩的一点气焰偃旗息鼓,半晌才长叹一口气:
“我能理解你,只是陆明熙毕竟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能不为他着想。你可以不用着急确定,再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到时候你想要怎样的补偿都可以,即使是真的成为皇室的一员——”
但她的话被季殊很快打断了。
她冷漠、不屑地轻笑一声,步伐很快地走上前,跟陆如青面对着面,字字有声:“不用考虑。”
“我不想成为陆明熙的婚约对象,更不想成为皇室。你提的那些那些好处,对我来说更是可有可无——”
即使没有你们陆家的帮助,我也能全奖去到我想去的学校。”
044
季殊说完便没在公爵府过多停留,直接回家了。
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荡,回家被季南林和何瑛追问也一直一言不发。
他们难以抑制喜形于色,大概以为真的能攀附上公爵家。尽管对她冷脸的态度不甚满意,却也始终不敢说什么。
季殊不想想太多,睡得很早。
她第二天醒来才看见谢周霖发来的消息:【听说你出院了?我可以去你家看看你吗?】
消息已经是三个小时前发来的了。那时候才六点多,季殊起床时已经快十点了。
周六天气还行,推开窗的时候能闻到秋日落叶的气息,凉风悠悠。
一辆黑色的pagani静静停在她家楼下。
季殊连忙洗漱准备下楼。她发信息:【不好意思,起晚了些,你等很久了吗?】
【才到。】
季殊到门口时,谢周霖已经出来了。他穿着薄风衣,没有戴眼镜,手上拎着些东西。季殊赶忙出去接:“太麻烦你了。”
“你手臂受伤了,我帮你送进去吧。”
季殊请他进来,又让保姆泡了些茶水。谢周霖规规矩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像之前陆明熙一来就眼神四处乱飘或是到处逛,竟也有些拘束。
他带了些营养品,都是些很高端的牌子。
季殊让保姆拿回去收起来,她端着水杯递给他,谢周霖接过时擦过她的指尖,季殊感觉似乎有电流在指尖炸开一样,皮肤微微发麻。
她蜷了下指节,慢慢收回手,在他身边坐着。
谢周霖垂着眼睛看她手臂,声音很轻:“伤势怎么样,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