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既不假思索道:“没错,太平道要反!”
张齐闻言骤惊,伸手打断了他的说话,小声道:“隔墙有耳,此间非说话场所,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
郑既也醒悟过来,尴尬一笑,道:“不如还去老地方吧,那儿清静。”
老地方,指的就是花间阁。
花间阁不光有临街一座阁楼,穿过回廊往里边院子走还有一座阁楼,比外头更清静,是个听曲儿的好地方。
这楼二层是个雅处,唱曲儿的姑娘往往都是头牌花魁一等,一般也只有豪族子弟才能上来这里。此刻,这里就坐着三位大家公子。
在上楼前郑既就吩咐过自家家将不许任何人进来。
中央唱台上,一个身着赤色裙装的女子正在缓缓清唱。
这女子头梳飞仙髻,明目皓齿,皮肤白皙,容貌姣好,略施粉黛,不娇不媚,人唤作秋娘,是这里的花魁。
她那不似凡间的音嗓,每每能教人听着她的歌声就如身临其境一般,忘记这周遭的一切蝇营狗苟,尘事俗物,只管让思绪随歌声在脑海中飘荡:
十五从军征,
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
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
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
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
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
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
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
泪落沾我衣。
……
歌声袅袅,不绝如缕,三人都听得痴了,谁也不愿在此时有多余的动作,生怕打扰到这种雅兴,直到秋娘连换了三曲之后下去休息,方才缓缓回过神来,这也已是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王恒先打破了平静,回味着刚才的歌声,一脸兴奋地道:“想我在家中时,不思邺城繁华,只念秋娘的歌声啊!”
郑既哂笑道:“嘿!你这小子好运气!方才秋娘唱的第一可是她新谱的曲子。”
王恒也哈哈一笑:“那我当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三人同笑。
及罢,张齐对着郑既郑重地说道:“好了,现在说说真相吧。”
郑既闻言举起酒杯对着同席两人道:“先喝一杯。”
三人举杯齐眉,一饮而尽。
郑既揩了揩嘴角残留的酒水,开口郑重地说道:“不瞒二位兄弟,事情是这样的。家父曾有恩于一游侠儿,此人后来加入太平道,成了那大贤良师张角座下五百弟子中的一位。上月这人突然来庄上告知家父‘太平道将反’,欲劝家父入伙,拜到大贤良师门下,至少也能封个一方渠帅。”
郑既看二人静静听着,继续道:“家父不从,此人就教家父多在城外庄园招募勇士,做好防护,届时太平道一举事,四方响应,保不准有人会攻到庄上。是故,这一月我郑家在城外庄园也暗自挑了许多乡勇添作家兵,对外则声称佃户。只是如今也才凑到区区三百人,也不知可堪一用。”
郑既一口气说完,口舌干燥,顾自斟了一杯酒喝下。
张齐、王恒二人早听得心惊肉跳,果然如自己两个预料的一般——太平道当真要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