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了?夏葵走在龙玄骥身后不远处,本来想出声叫他的,但她突然察觉到他与平常不一样的神态,看起来好像是快乐?
她在他身后越观察越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但是什么事情会让他这么开心?
他正要过马路,夏葵见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眼角瞥见一辆车子疾速驶近,还是绿灯,而龙玄骥显然没注意到车子正朝他驶去。
她没有花时间迟疑,冲到龙玄骥身后猛地撞开他——在车子煞车不及的瞬间,她被撞飞向前。
龙玄骥感觉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冲力正朝他而来,他才要回头,立即就被另一个力量撞开,然后是一声惊悚的撞击声穿透他的耳膜。
他在失去平衡跌到地上之前,望见夏葵倒在一片血泊中。
☆☆☆
“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被龙玄骥通知到医院的龙韬一进到医院,一眼就看见坐在手术室外的龙玄骥,直冲到他面前质问他。
龙玄骥的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在他心里,悲痛与自责像冰与火交替冻结他、焚烧他,他几乎就快要在这样的伤痛中被撕裂了。
他的衣著有些凌乱,胸前则染了点点血渍——那是抱着夏葵到医院时弄的,他双手紧紧交握到失去血色的地步,听到龙韬的声音,他只是微抬头看他一眼,眼里连一缕光影都不存在,就又垂下眼睑,沉浸在自我折磨的炼狱中。
“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愚蠢?”
龙韬不放过他,虽不明白夏葵为何会发生意外,但他直觉认定是龙玄骥的错,再一次面临失恃的可能让他顿失冷静。
“你为什么还要再害她一次?”
他想狠狠的摇晃龙玄骥,将他的愚昧无知全都摇散,“前世就算了,她会选择结束生命也好过一直被你漠视,但今生她是那么努力的延续着前世在爱着你,你却还是让她伤透了心,让她无法再有活下去的意志,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心肝?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你这个混帐!”
龙韬几乎是用吼的在骂着龙玄骥,“前世害死她一次不够,今生还要她为你自以为是的愚蠢再死一次,你以为她还有多少个来生任你糟蹋?还有多少感情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龙韬的话渐渐穿透他伤痕累累的神智,他看向龙韬,一脸困惑不解,“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夏葵前世不是意外跌落湖里丧生的吗?你为何说她是我害死的?”
“她才不是意外跌落湖里而丧生的!”
龙韬真的吼了起来,“你以为她为何会到绫湖去?从那次被你命令不能再到绫湖去后,她就再也没有到那里去过!”
冰寒的不祥感觉袭上背脊,直冲脑门,龙玄骥看着龙韬毫不掩饰的憎恶神情,接下来的话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控诉。
“她是自杀的!”
雪衣岚站在绫湖岸边,一身白衣随着秋末的冷风轻轻飘扬,她紧闭着双眼,却锁不住如雨的泪水,双手环握住自己的上臂,用力到双手麻痹了都还不自知。
今早龙尚?突然告知她,过几天她必须搬到龙家的一处别庄住下。
宛如青天霹雳,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完全坍塌崩毁,心里唯一的想法是——他要赶走她了。
还是不行,这么多年来,她始终走不进他的生命,始终无法成为他生命里的一部分。其实她早就觉悟了,这辈子如果可以就这么陪着他到白首,即使他仍然对她不闻不问,她也会知足,但现在,如果还有什么可以伤她的,那肯定是她连多看他一眼、多替他做一点事的机会都失去了。
风冷冷的吹着,冻伤了她的脸,冻伤了她的唇,也冻伤了她的心。
没有人知道她站了多久,当她终于睁开眼,绫湖湖面也不知何时已蒙上一层薄雾。这季节总是这样,气温一低,雾就像绒毯似的盖上整个湖面,但有时候阳光又会乍然现身,散去这一湖的凄白。总是这样,这多变、多雾的季节!
她看着湖面,悲凄的脸上奇异的带有一丝坚定,她举足缓缓步进湖里,不在乎湖水冰冷,不在乎烟雾漫漫,彷若她是自湖里走出的仙子,而现在她要走回去了。
纵使泪如雨、心已碎,但她仍旧执着一个信念。“尚?……今生,我是再无法陪着你了,但如果来世……我已学得足够的坚强、足够的勇敢,让我再陪着你吧……”
她不曾挣扎、不曾畏惧,任湖水及膝、及腰、及胸……悲伤与执念已淹没她所有感官知觉。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我爱你,真的爱你……”
湖水吞没了她的白衣,吞没了她的黑发,也吞没了她这一辈子都不曾对龙尚?说出口的话。
夏葵继续作着梦。
由于是自尽而亡,她成了游魂在人间飘荡,直到生死簿上的阳寿已尽,她才被黑白无常带回阴间。然后她想起了阎王殿中的情景,轮回殿前没喝下孟婆汤的缘由。
“喔,原来如此啊!”
夏葵自语着,“那么,既然我又爱上同一个人……”
她坚定又自信的笑了,“这一辈子,我会贯彻始终,绝不会再轻易放弃……”
夏葵以为她已经发出声音了,但却发现并没有人理她,而且她觉得头痛、脚痛、指甲痛、眼睛痛、头发痛……全身上下无一不痛!
“这什么该死的王八蛋的疼痛!”
她大喊,“全都给我去死吧!”
“葵……”
一声模糊的声音穿透她浑沌的脑袋。
龙玄骥在漫长的守候之后终于听见夏葵微弱的声音,他切切的叫唤她:“你觉得怎么样?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在夏葵身旁衣不解带整整守了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幸好夏葵的伤势并不会危及生命,为此他会感激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