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下,昏暗的营帐内。
烛火跃动,忽明忽暗。
桑云停只感觉脖子凉,对面有人在无声审视她,仿佛一匹隐匿在永夜中的狼,在考虑怎么撕咬她。
桑云停被按押在地上跪伏着,思索着要,怎么为自己解释开脱,又如何让他们放了师父,可是思量许久,是无解。
牧老头被抓,显然是犯了他们的什么禁忌,如果此时她表明目的,一是会贸然被牵连,二是他们可能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冷硬的地面上,一双黑色胡靴骤然出现在桑云停的视线,直接打断了她的思索。
“把头抬起来。”
毫无感情的低沉凉薄。
桑云停莫名一震,呼吸都停了几瞬。
她僵硬着脖颈抬头,那人似乎嫌她动作慢,下一秒,倏然蹲下身,毫不客气的拽住她的后脖颈,几近粗鲁的将她的头扯着仰了起来,差点没给她把脖子拽断。
桑云停毫无防备,闷哼一声,对上了一双锐利的双眸,在光线黯然的空间中,格外凉薄。
那双眼睛,有一瞬间,她是熟悉的。
但那种熟悉过后,她又产生了自我怀疑。
“……是、你?”
桑云停艰难的开口,想要确认些什么。
不出所料的,男人寒凉的眸子,疑惑中带上了丝兴味,甚至是掩饰不住的露骨。
牧怀生那个徒弟啊。
他倒是把他给忘了。
两人距离上次相别,时间已经是从初夏到了隆冬。
沈云谏打量着他畏惧自己的眼神,心下明了,这小子闯入军营,多半是为了他那个师傅。
桑云停穿着暗沉洗旧的棉衣,整个人臃肿的不成样子,偏此时还添了几分狼狈。
她已经十分确定眼前这个人。
是他,沈令驰。
不怪她的恍惚,实在是除了一张隐匿在暗光里的脸,和之前她认识的那个他相比,已经毫无关联。
一个人的周深的气度变化太大,难免会让人感到陌生。
桑云停不知该是喜,还是悲。
喜,她或许可以向他求情,让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她一马,顺带着救出师父。
悲,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明摆着在军营里是极有威望的人,那么师父被捕,是否与他有关?他会赶尽杀绝吗?
沈云谏放开她站起身,面前这个人对他来说,已经很久远了。
久到他已历经生死,轮回了一世。
如果牧怀生将机密透露给他这个徒弟,那么——他必须杀了他,才能彻底放心。
“……沈、大哥?”
桑云停声音克制不住带上一丝颤抖,想要靠拉人情,换来他的心软:“是你吗?”
沈云谏俯视地上的人,并不做声。
桑云停笑了笑,她知道,可能比哭还难看,她哆嗦着试探道:“沈大哥,我只是……来寻师父的……你有看到他吗?”
“我不是有意要闯进来的!不过好巧,你竟然也在这——”
桑云停恨不能咬舌自尽,她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
沈云谏并不领情,或许应该说,两个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情谊,他个人是如此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