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故意将你要卖房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你不在赫京的这段时间里,有好些人都来向我打听过你有没有卖画的意向。考虑到不要打草惊蛇,我给的回复都比较模棱两可,估计是有人信了,所以想先将画的热度炒起来。”
关泓奕替沈流云打理工作室多年,类似的推文见了不少,一眼便能瞧出幕后推手的目的。
只是还有一件别的事——
“另外,我查到最先发布这则文章的媒体与你父亲的公司有长期合作。”
关泓奕说到这里,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原来章竣的后招在这里。
先前漏洞百出的圈套不过是一记警告,要他沈流云丑闻缠身、众叛亲离才是章竣的目的。
沈流云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什么也没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章竣运气好,凭借着一些蛛丝马迹愣是拼凑出了这么一份无限接近于真相的爆料。但好在,那幅画从始至终就只有沈流云和闻星两个人看过。
更何况,那幅画早就被烧得不剩什么了。
沈流云稳了稳身形,走到餐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解了一些喉咙里的不适感,才说:“律师和公关都联系好了吗?”
关泓奕点头:“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配合警方的官方声明一起动作。”
沈流云的喉结滚了滚,目光没落到实处:“再加几条。一、把跟闻星相关的言论都处理掉。二、去查一下沈嵘近几个月出入夜店的记录,能查到照片最好。三、发公关声明的时候,把画的名字改一下。”
关泓奕将沈流云的要求一一记下,刚记完,口袋里的手机便传来震动。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总算收获了条好消息,立即将之告诉沈流云:“章竣抓到了。”
这些天,不但警方那边盯着章竣的动向,连霂这边也找了些关系,只要人出现在赫京就会立即收到消息。
沈流云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往门口走:“现在就去警局。”
关泓奕看他这样子生怕出事,赶紧跟了上去。
警方尚未对章竣进行审讯,由关泓奕去交涉了一番,沈流云这才得以见到章竣。
章竣的双手被一对银手拷束缚住,神情却很坦然,甚至对沈流云笑了一下:“你来了。”
就好像,他早就在这等着沈流云了一样。
沈流云朝他走过去,在他的对面落了座。
章竣依然在笑:“沈师哥,如果连霂将我介绍给你的时候,你能够将我认出来,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了。可惜——”
他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阴鸷,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仇人,“你从来没将我放在眼里。”
很早以前,章竣就笼罩在沈流云的光环之下,听老师说,听同学说,也听家长说。
偶然的一次机会,让他去了韦崇的画室习画,因此得以见到沈流云的真人。
他拼了命地希望能够得到沈流云的青睐,但事实却给了他狠狠的一击。沈流云不仅没有给予他多余的眼神,甚至故意给他打了低分。
好不容易,他再次于领奖台上见到沈流云。
他以为这次他终于能换来沈流云的认可,可沈流云丝毫未变,将属于他的辉煌夺走,本该最风光的一日也因此成为他的噩梦。
沈流云没有记错,他确实不曾给章竣改过画。
他当时在韦崇的画室里兼任助教,给很多人都改过画,但其中并不包括章竣。
沈流云的手伸进口袋,捏住里面的铅笔,缓缓开口:“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打低分吗?”
章竣的瞳孔微缩,明显被激怒,“明明韦老师都给了我高分,你凭什么给我低分?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我就是故意的。”
沈流云神情冷静,回答得不假思索。
话音刚落,章竣眼见着就要从座位上暴起。沈流云的动作却更快,手臂迅速挥起,手里的铅笔将将停留在章竣眼球的正前方,仅差毫厘就会将之刺穿。
章竣整个人僵直不动了,额间也有冷汗渗出。
沈流云目光冰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你抄袭了我给别人改过的画。”
那只是一幅再简单不过的静物练习。
沈流云巡视时,发现画室里有个学生的起型有明显的问题,就上手给他改了改。
不料,章竣看完他给人改的画后,原封不动地挪用到自己的画里。
由于学生正式作画时,韦崇当天并不在场,只凭最后呈现的画面来打分,章竣的画作因为技巧成熟,不出所料地拿到高分。
可沈流云多看了几眼,便看出了那幅画的不对。按章竣作画时所坐的位置,那幅画里的明暗结构显然是错误的。
章竣在绘画上的天分不低,悟性很高,偏偏就是因为这一念之差将路走岔。
沈流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章竣,字字珠玑:“我以为一个较低的分数会让你有自知之明,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也依然还是在抄袭。章竣,你变成如今的样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全是因为你自己。”
说完这些,他的手臂缓缓落下,把手里那支铅笔放在了桌上,“这支铅笔留给你吧,或许你可以在里面重新开始学如何画画。”
颀长的背影逐渐远去,章竣看着面前的那支铅笔,眼眶涨红,有悔恨的泪水滚落而出。
关泓奕在警局门口的树下找到沈流云,发现对方正在看机票,目的地的是柏林。
结果不太理想,如果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到达柏林,沈流云只能搭乘红眼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