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道“这是我下的手,一时失手打得重了些,家中可有药油膏贴”
卢大冲何栖揖了一礼,道“阿姊不慌,并没有打得多重,不用药油。”
何栖左右端详他的脸颊,冲着沈拓恼道“你怎打得这般重,伤了他如何是好”
沈拓道“阿圆不知,这小子胆大包大,冲出来截我的马,一个不小心便做了马下的冤魂。”
卢大郎顿觉大势已去,想着阿姊与阿娘交好,这几天又日日一处,明日定一五一十、一点不差地告诉阿娘,到时掸子竹棍,不知要挨多少下。
何栖听沈拓说得凶险,也生了气,对卢大郎道“你这般淘气,明日我与你阿娘说去。”
卢大郎连连作揖讨饶“阿姊饶我这一遭,千万瞒了阿娘,阿娘断掌,打人痛得很。”
何栖气得笑道“你胆大敢拦马,对你阿娘倒变得胆小。”
卢大郎小声嘀咕“这如何能比”
何栖知道卢继的三子,一个比一个淘,一个比一个胆大,上房揭瓦、撵鸡打狗,没有一刻的消停,过节养着祭祖的活鱼都给剥了鳞,邻舍与卢娘子吵了几句嘴,他们三兄弟便捉了一窝的小鼠放到邻舍鸡笼中。
也只这两年,卢大年岁渐长,知道家计不易,开始懂事知礼,在家时便看管着弟弟不让他们生事淘气,随着卢继出门看相,帮着铺桌摇铃。
不曾想,今日又闯出祸事来,何栖让阿娣取出药油,凑过去要与他擦脸。卢大郎鼻中闻得何栖身上似有似无、浅浅淡淡的香味,刹时脸似火烧,抢过药油道“阿姊,我自己擦。”
何栖微怔,又见他连耳朵尖都红了,不由闷笑。她一时情急,倒忘了卢大半大的少年,已知晓男女有别。
“擦好了药油,将事老实交待了。”
何栖诱骗道,“我让你沈叔送你回家,替你求情。”
卢大咧嘴一笑,道“阿姊把我当小三哄。”
何栖顿时莞尔,道“听你说话倒是大人模样,做起事却没轻没重。”
卢大道“我不过情急,沈叔急着归家见你,打得好快的马,不拦着,一会就没了人影。”
沈拓吃惊道“原来竟是我的错”
卢大老实低头“是侄儿错了。”
又转着眼,问,“阿姊,何公怎么不在家中,我还不曾拜见呢。”
何栖道“你怕是搬不来救兵,阿爹访友去了。”
卢大叹气“怎这般不巧”
蔫搭搭地坐在那,霜打风吹一般。
沈拓替他说道“不知怎么生的心思,找上我,要去船上做船工。”
何栖啐道“你全身有几两的力气要去船上做活怪不得要瞒了卢姨卢叔。”
卢大道“桃溪渔船上也有与我同岁的,在那打鱼撑船,也是细伶仃的胳膊,比对起来,我是不输他的。”
何栖道“你只看他们船上打鱼为业,又怎知他们背后多少辛酸艰苦,酷暑寒冬,细细瘦瘦的肩背,倒要担着养家的担子。”
卢大闷声道“家里虽能过活,也不宽裕,我又居长,白长这么大,也该与阿爹阿娘分忧。”
他抬头,希冀问道,“沈叔船上,缺不缺杂役打扫掸灰的,我总能做得来。”
沈拓摸摸他的脑袋,道“等你大些,再安排活计与你可好”
卢大叹气“沈叔也拿话哄我。”
何栖笑道“不是拿话哄你,实是你岁小,再者,你阿爹还道要你继承衣钵呢。”
卢大丧气,又是长叹一气“我便学了阿爹的本事,上街摇铃要等得猴年马月去别人看我面嫩,半根胡须也无,哪肯找我算命看相”
他摇摇头,伸出三根手指,“等我到了这岁数,再去哄骗人,方能赚得银钱。”
沈拓又是一巴掌招呼过去,道“胡说,你阿爹哪里哄骗人”
卢大笑起来“真个当我不知阿爹也就帮人排八字算吉日拿手,其余的,却是装神弄鬼,道袍都是假的。”
何栖差点笑出来,连忙掩袖遮过,起身道“我盛木莲冻与你们吃,连盆浸在凉水中一天,倒有几分凉意。”
沈拓将卢大撇在院中,自己跟在何栖的身后,将怀里一包鲜摘的无花果递给何栖,道“池边野生的果树,我想着果肉清甜,你许是爱吃,便摘了一包回来。”
何栖打开荷叶包,里面一捧红紫微青、鲜灵灵的无花果,隐有清香,唇边笑意深染,促狭地施了一礼,道“大郎有心,多谢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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