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不禁为方才那般惊险冒了一身冷汗,再慢上一会儿后果都想不堪设想,稍稍平复怦怦乱跳的心,在雪地中胡乱划拉着,指尖传来一丝痛感,原本消停下来的弯刀又散出光华,这才让她省了不少事。
果真是能用上的好东西,少白嘬着指尖的血珠,心里觉得胜算又多了几分。
不敢耽搁,拾起雪地里的刀卯足了劲儿往回跑,谁知刚跑了半路,白毛怪抱着犀渠的脖子俯下身,整个人挂在妖兽身子一侧,冲着它的喉管就是一口,接着便撕咬起来,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下,还有许多被咽进了肚子。
兴许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他身上的伤口愈合得更快,尤其是那截残肢,白色的光愈发刺眼浓烈,从四面八方仍有灵气向他汇聚,直化作臂膀的形状。
他已如冷峻的死士,眸子里不见一丝畏惧胆怯。
“白毛怪!”
少白大喊一声,将刀抛了出去,“接住!”
刀在半空中来回颠倒几次,打着转儿,像极了夜幕垂垂下的月亮,白毛怪手握刀柄稳稳接住,只是胡乱在空中舞了两下,刀刃划破烈风,发出嗡嗡声音好似蜂鸣。
刀身忽而流光溢彩,紧接着被白毛怪当做钩子挂在犀渠的脊梁上。
少白无奈捂住眼睛,从未见过如此用刀的人,合着有没有区别不大,只起了个陪衬作用,而那白毛怪仍旧死死咬住犀渠不松口。
“不是!不是那样用的!别犹豫!用刀!杀了它!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她慌乱摆手。
死?是啊,她可没有纵使千刀万剐还能恢复如初的身子,当然会死。
少白的声音穿过风雪直叩他的心脏,白毛怪坐正身子,高高举起手里的那把刀,寒光一闪手起刀落,犀渠的头滚落在雪地里,两只前腿也猝然跪倒在地。
骑在它身上的白毛怪翻滚到不远处,杀意还未散去,起身时却发现凶猛的恶兽已然死在自己刀下,被切开的脖颈肌肉还不时抽动着。
那把刀的刀身忽如彩月般发出更盛的荧光,震颤片刻,臣服在他手里。
他缓缓站起身,立于峭壁与山涧之间的一小块雪原,定睛看着手中紧握的刀,转而又望向倒在地上的犀渠尸首,一副波澜不惊的寻常样子,谷风吹过,撩起衣摆与长发。
少白掏出匕首径直向那只兽走去,坐在石头上开始熟练剥下兽皮,白毛怪踏着有条不紊的步子,走到她身边。
“到时候给你做个斗篷。”
她嘴里叨咕着,匕首的刃贴着皮与肉之间顺畅将其分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里的老屠户。
一刻没留意那白毛怪如打猎归来的虎豹,伏下身子,一股子血腥气冲进他鼻腔,勾得他隐隐生出獠牙,叼起一块还淌着血的肉块狂甩,就如同野兽无异。
她愈发看不懂了,拉起叼着肉要生吞的白毛怪说道:“不可以哦!”
刻意板起脸,一伸手,白毛怪也是一愣,但还是乖乖将肉吐了出来。
顺着翻山的路继续往北禺方向行去,一路上折下干枯的树枝,便觉着身上的兽皮包袱越来越沉。
这决明山是天然的屏障,南边儿归南邵,北边儿归北禺,气候古怪,地势险峻,山中生有异兽,加之决明山大狱一直被渲染的玄之又玄,除了军队没有老百姓愿意费功夫来这儿。
少白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山洞,而今委实是又累又饿,故此毫不犹豫快步向那山洞行去,指尖荧光化作火苗,点燃了地上的柴火,松枝挂着松油,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火势也愈发大了。
漆黑的山洞里,一团火绽着妖艳的舞姿熊熊燃烧着,火舌舔舐着新添的木头,烟尘也随之腾空而起,割下来的犀渠肉放在火堆前,鲜红的肉随着炙烤颜色逐渐变深。
少白搓着手,已是迫不及待,“只可惜这犀渠精壮,若是肥些该是要香死个人。”
她拔出匕首,抓了把雪擦了擦,然后将肉削成一片一片,但眼瞧着手里的匕首闪着荧光不停震着,似是抗拒极了,而后那震颤之音像是沮丧叹息,约莫觉着跟了少白简直是倒了大霉。
少白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质问似的:“还嫌跟我日子差?尝尝肉味儿就很不错了,贪心不足蛇吞象,早知道给你丢到那发光的大水坑里不必管!”
坐在对面的白毛怪正拿着肉往嘴里塞,听此一言微微一愣,他趁着火光向四周望了望,发现就自己一个,顿时露出些许慌张来。
“我说的是这个家伙!”
泛着光泽的弯刀匕首握在少白的手里,迎着白毛怪的疑惑神情被递到他面前去,“大狱孤寂,若是不跟它说话,我怕是早就憋死了。”
白毛怪接过匕首,方才对自己主人那样厌恶的器灵忽而变得黯淡,再也没有一丝反应,如普通匕首无异。
“切,还以为它讨厌我到恨不得立马换主,没想到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少白指着弯月匕首继续说道:“它叫巽二,我还有一把,叫兑一,巽二锋利,扯皮刮肉,兑一带毒,轻则麻木晕厥,重则浑身溃烂。”
“打我记事儿起便生活在林子里,林子里有个老猴王,被新猴王挤兑,残疾之后一直独居在林子深处,我便是它后来收养的,至于这两把匕首,是在一个发光的水坑边儿上捡的铁片,老猴王瞧着好,就做成了匕首,不过我并不晓得那林子叫什么。”
少嘴里嚼着肉,若回想似的瞥着眼睛寻思,半晌回过神儿,不由道了句:“认了我,约莫是它俩眼瞎吧?听牢里的老妖说是几万年的古董老铁片,谁晓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