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想同那狐貍比翼双飞了。”
“只有你,孤独,寂寞,寒冷,遭人厌恶,被人伤害,无人心疼。”
“不信你去问问她,她爱不爱你?她愿不愿跟你?她会不会将自己给你?”
“她宁可给那狐貍,也不会怜悯像狗一样的你,你只能摇尾乞怜,求她给你一点点温暖,守着苦等半生的回忆渡过往后的日子。”
这些个杂乱声音充斥他的大脑,他在心里疯狂否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却不知缘何心如刀绞。
“你忘了,她再次醒来时看你的眼神?只有你爱她,她却不爱你!”
此话音一落,他眼前蓦然出现奇异场景。
一抹青影压在望月身上,她身着轻薄纱衣,犹能隐约看见身姿曲线,双臂环住身上之人的脖颈,任由对方摆弄着她如瀑布般的青丝,青影伸出修长手指勾去一侧纱衣露出她的肩膀,她抬眼之时双眸似水含情脉脉。
接下来的种种朔月不愿去看,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那一幕幕光影交错,漾起一池春水,溅起层层涟漪。
他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在心中无声怒吼。
“我说的没错吧?”
朔月耳边那声音再度响起,随之一并出现的是眼前青影拥着望月侧头而望,竟真的是绸桑的脸,只不过现今如胜利者般一脸蔑笑。
“难道你不想拥有她?彻彻底底拥有!我可以借你力量,去征服她,拥有她!去吧,机会不多,稍纵即逝!”
耳边声音消失,他身子随即舒展。
望月见他就醒来终于舒展眉头,尚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便被朔月翻身推到压在身下,四目相对,他兀得睁开血红双眼。
她神情一怔,喃喃念着:“朔月……你怎么了?”
他七窍之中尚向外散着微不可查的黑色烟尘,不必说便也晓得是那幽魂搞得鬼,望月因而大喊:“朔月不要着了它的道!别相信它!”
奈何而今幽魂已经寄生在他体内,想要驱离并不简单,他俯身向下,在望月耳边低语:“跟我走。”
望月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觉得手腕被捏得生疼,“疼!你放开!”
趁机唤来巽二兑一,可还没等做出下一反应便被察觉,两把匕首空悬于半空,只见朔月一挥手就都飞了出去。
“你想杀我?”
朔月蹙眉看着身下之人,用一只手就擒住了她雪白的脖子,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能听见一声脆响,可他说这话时声音分明在颤抖,垂眸睨着望月憋红的脸上尽是痛苦表情,“你竟要杀我?!”
满面不可置信,不知是问还是答。
她暗念不妙,朔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如此看来自己在这幻镜里做什么那幽魂都会知晓。
望月忽觉着周身有风吹来,证明这幻境并非孤立,若是顺着意跟着走,那幽魂会不会将她带到东弥去?说不定能找到寻到幽魂老巢,思忖片刻,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整个人就被朔月抗到肩上,可她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一掌打晕过去,眼前再度一黑。
外头一阵脚步声,不知是谁唤了句“国主。”
望月做了个梦,梦里她还是那个鸟妖,坐在肃辛城郊的山坡上,一眼望去绿草如茵,偶有几朵小花儿开在草丛中,那花儿同绿豆一样大,白的黄的在风中颤颤巍巍很是好看。
厌厌脸笑得通红,像是收获时节桃树枝上挂着的饱满桃子,身姿灵动得好似那桃子在枝杈间荡来荡去,正握着一把野花儿向她跑来。
“厌厌!”
她在梦里大喊,却没有听见应答,笑意僵在脸上,原本翘起的唇角染上些许苦涩。
不远处她依稀瞧见几个熟悉身影,只不过皆是背对着她,倒也不难辨,妖媚多姿的是浊姬,似从头顶冒出寒气的是朔月,臭脸老成的是元溪,至于那穿着寒酸又偏偏生得俊秀的便是绸桑无疑。
一阵风来,撩起如墨长发,那抹青绿面带笑意回头望,双眸似和煦微风轻柔拂过草地,就此眼前像是真的有春风拂过,草地如浪流般有了形状起起伏伏,恍惚间她不晓得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幻,甚至还嗅到了一股青草芳香。
若还能像少白一样无忧无虑该有多好。
就要入春,实不该冷到这个份儿上,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莫名巨响,直将她美梦击碎。
望月尚未完全醒过来,但已有了些许知觉,隐隐觉得好像躺在个冰窟之中,风一直从同一个方向吹来,听说有一种妖兽,以吞霜雪为生,一张口便能呼出彻骨寒风,怕不是真有这么个鬼东西不停对着她吹气。
打一个哆嗦,又清醒几分,手指试着动了几下,壮起胆子向一旁摸索,只不过还没多一会儿,便摸到尽头,这怕是个石榻,身下的兽皮垫子也不算厚,直躺得她腰疼。
望月想起如今的处境,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立马收回手屏气敛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紧接着身上一沉,似是被毯子被子裹了起来,额头被什么扫过,像是猫儿的尾巴,她痒得舒开眉头。
忽觉双颊一痛,猛然睁开眼,面前一张极为硬朗的脸,朔月坐在榻沿俯身一只手掐着她的面颊,缕缕白发被风吹得荡来荡去,她向四周瞥去,身处之处若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个山洞。
眼前之人离她很近,近到能看清浅色双眸里的绮丽纹路,像是海浪退潮之后淘洗过的一地金沙,只可惜眼下这氛围并不美好,朔月现今看着要比在肃辛时冷漠许多,还多了一股子阴郁凶狠。
她初醒就觉着头很疼,又被捏着脸,含含糊糊念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