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晚上八点,街道上还有许多行色匆匆的人,我跟着几个穿着很时髦的女孩儿走进了这家店。
刚进店,一名画着淡妆的女导购就走了过来,亲切地问我需要什么服务,我说出了我的来意,女导购脸色顿时一落千丈,丝毫没有刚才的恭敬,语气不悦的回复了我一句不招人。
我奇怪的指着店门口的白纸,“你们这不是都写着招聘么?”
女导购抱着胸不满的道:“我说不需要就不需要,赶紧滚,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说完就扭着屁股离开了我面前。
我有些不爽,一个小小的导购,跟我耍什么脾气?
不过我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气,况且我本来就不是个爱跟人计较的人。
又在外面转了会儿,最终还是无奈的回到了家。
平常家里总会亮着灯,而苏媚搬回隔壁之后,三室一厅偌大的房子就只剩我一个人,总感觉不习惯。
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还没爬起来,手机突然震动,我拿出来一看,却见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为国外。
我也没想太多,直接便摁下了接听键,我父母在国外,一直被当成傻子的我突然恢复,苏媚一定把这个消息通知了他们,没准儿他们现在激动万分,正想着回来看我。
而这个电话,就是他们即将回来的前兆。
“你好,请问是杨伟吗?!”
我听着电话里冰冷的声音有些疑惑,不是我父母给我打来的,回答道:“是,你有什么事?”
“我是你父母的私人律师,您可以称呼我王律师。今天特地打电话,是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您,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
电话里的男声自称是私人律师,即使是在国外,能拥有私人律师的也是极少,由此可见我父母在国外确实混得不错。
“好,王律师请说。”
我尽量让自己说话显得有礼貌一些,如果王律师能联系到我的父母,至少不会感觉我没有家教,即使我是突然之间恢复,我也有能力做一个正常人。
但不知为何,王律师的话让我心里升起一种隐隐的不安感,这种感觉不知道来自于哪里,但让我极不舒服。
王律师道:“您父母在国外拥有一家市值过亿的公司,但竞争对手也很多,平时两边看上去平平静静,实际上的勾心斗角很严重,尤其是在m国这个地方,甚至已经上升到用武力威胁的地步。”
“王律师,你是什么意思?”
我皱了皱眉道,“请你直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王律师的声音,“在这之前,已经有人想要对您父母动手,但都没有成功,唯独这一次,您父母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他们,他们没能躲过。”
“武力威胁?!出卖了他们?没能躲过?”
我愣了一刹那,随即反应过来,感觉握着的手机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喉咙有些干涩的道:“你的意思是,我父母他们……有危险?”
“不,不是有危险。他们已经遇害了。我给您打这个电话就是通知您一声。并且,伴随您父母的故去,他们一手创办的公司不止即将被吞并,还会面临一笔巨大的债务,而根据联邦法律,这一笔巨额债务的法定承担人会落到您的身上,也就是说,您现在不止将面临父母故去的悲哀,还必须面对一笔天价债务。”
“多少?”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接到这个电话开始,我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是源于王律师这个人,而是因为他告诉我的消息。
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是这个语气,如果他真的是我父母私人律师,面对我这个独生子至少会表现出应有的尊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说话。
“大概……债务初步估算是一百五十万美元。”
王律师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发愣。
就在前一刻,我还想着要在我父母面前证明自己,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是我拖累了他们,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用我自己的努力告诉他们,我并不是个废物,至少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然而残酷无情的现实反手就给了我一记凌厉的耳光,将我所有的臆想全部烧成渣。
这个电话总共打了三分四十二秒,在这三分四十二秒里,我失去了亲生父母,同时还面临着一笔几乎一辈子都还不上的巨额债务。
我仰躺在沙发上,看着被灯光映照的明亮洁白的天花板发呆,手机倏地从我手心滑落,“砰”
一声掉到地上。
现在是夏天,房间里很热,但我还是感到一种沁入心脾的冷,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然后腐蚀我的身体,仿佛心脏都在被逐渐撕裂。
余光刚好瞥到之前随意摆在桌上的香烟,我拿过一只点了起来,刚入口就感到一阵辛辣和刺激感,但很快就忍受住了那股味道。
烟雾在房间里缭绕,烟丝在指间燃烧,周围寂静的可怕,很快一支烟燃烧殆尽,我继续点上。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已经躺在烟雾里昏昏欲睡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然后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恍惚间我认出来那是苏媚,她来这里做什么?
“小伟!我的小祖宗!你是抽了多少烟!”
苏媚一进来就连连咳嗽,一边努力的扇着面前的烟雾,一边朝我跑过来。
她扶起躺在沙发上的我,因为穿着睡衣的关系,她胸前大半个雪白的沟壑都显露出来,但我却提不起来一丝一毫的兴趣。
“小伟?!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跟姐说。怎么不说话呢?来,小伟,姐送你去医院。”
苏媚紧张的摸摸我脑袋,又将手伸到我脑后,想抱起我,但似乎是我太重,苏媚努力了半天,直到脸颊上都流淌出细细的汗珠,也没能成功的将我抱起来。
最后只好一边咳嗽一边吃力的扶着我往门外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我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望着苏媚,她的脸像是会变魔法一般,在一阵水波般的律动中幻化成了我父母的模样,我不由道:“我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