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没有。”
晏伽点点头,也不再追问,“罢了,我有事和你说。”
怀钧走过去,恭敬行礼:“您说,师父。”
晏伽从自己腰上解下木牌,十分郑重地递给他:“这个给你,以后若有什么要紧事,就拿着去找展煜或者萧九,另有一些场合,持此物百无禁忌,能帮你的忙。你够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用。”
怀钧不明所以,却还是双手接下:“好,多谢师父。”
温哲久没什么表示,反倒是顾年遐眼底划过一丝阴霾,盯着两人交接木牌的手,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微微握紧。
“惟竹他们呢?”
晏伽问道。
怀钧道:“林师叔和苏师伯都到了,此时在城中客栈,我们商议着在盟会开坛那日再露面。凌师伯守在越陵山,臧长老要出关了,这个当口不能没人,而且越陵山也不好让丘师伯一个人留守。”
晏伽想起丘屏的腿,未免有些怅然。他这些年不是没找过起死人肉白骨的疗愈之法,但到了这种境地,他才明白这世上终有踏破铁鞋也做不到的事,年少的狂妄与傲骨犹存,却再也不如当年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回去跟他们说好,明天还是这里,我们再见一面。”
晏伽道,“好了,今天耽搁的时间够长了,都先回去吧。城中并不安生,各自多加小心便是。”
桑岱不知为何总看上去有些紧张,非要扯着怀钧一起走。孙渠鹤与越陵山的人多少有些心结,便打定主意自己回去,而且这样浩浩荡荡一行人走在街上,未免也太惹眼了。
温哲久也独自走了,他带来的那名少年并不和他同路,只是在离开前特意过来和晏伽讲了几句话,双眸明亮,似乎对传说中的“判官”
很是向往。
最后破庙里只剩下了晏伽和顾年遐两人,一阵过堂风吹进来,头顶悬梁的破布帘摇晃起来,落下堂前一片摇曳的影子。
晏伽低下头,刚要叫顾年遐回去,却现小狼的脸色很不好,阴沉沉的,挂着难以言喻的愠色。
“怎么了?”
顾年遐抬眼望着他,眼眶有些泛红:“你刚才为什么要把你的木牌给他?你不才是‘判官’吗?”
晏伽见他神色极度认真,便忍不住笑:“做了这么些年,早做累了,掌门我都不想做了,这有什么稀罕的?”
顾年遐抓住他的袖子,眼底爬上些许怒气:“根本就不是这样!你是在替你的徒弟做安排,要他习惯没有你的日子。什么书斋、什么判官、什么越陵山,往后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晏伽彻底愣住,没想到顾年遐会看出来这些,不由得心中恍然。
他以为顾年遐会一直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狼,站在他身旁,眼底璨如星辰,永远都不会有什么磋磨和苦痛。
魔族生性便要比人族淡漠许多,极其漫长的寿元、永不枯竭的法力,致使他们在望不到尽头的岁月逆旅中从不会为任何蜉蝣般短暂的须臾停留。
可是这一切,又何尝不是自己带给顾年遐的。
当小狼心口的蜉蝣被他抓住,那便是一切永恒的尽头了。
“年年,我……”
顾年遐没有让他说下去,而是凑近晏伽的胸口,攥紧他的衣裳,身子微微颤。
“我不管其他人,我一定要你好好活着。”
顾年遐的声音有些呜咽,“晏伽,要是你不在了,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
晏伽静默许久,反手抱住他,指尖在那坚实却脆弱的脊背上安抚着,“我不会死的,年年。三年前我都挺过来了,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就算为了你,我也得挺一挺。”
“……为了我吗?”
顾年遐茫然地抬头望着他,“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
晏伽点了点顾年遐胸口的长命锁,“不是早就答应过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