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日头不晒,街巷上人流并不多,他走过西街,光线昏暗处,瞥见“李家”
匾额两字,着褐色短打的几位小厮从小门走出,叹气道:
“欸,也不知道这镇令一家是怎么了,短短两日,镇令便撒手人寰,镇令的儿子也疯了,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较胖的小厮也跟着唉声叹气:“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连他父亲的葬礼都没办,真真是纨绔又不孝啊。”
鼻尖有痣的道:“也不知道新上任的镇令是否和善,虽说李镇令有时很奇怪,但总归对咱下人还有老百姓都是挺和善的。”
较矮的那个猛然站了起来:“想这些干什么?还不如想想干些什么能填饱肚子?”
等这几个小厮散去。
半响,有一女子持扇敲门:“春娘,绣坊还缺几位人手,你愿意过来吗?”
过了许久,门闩微微响动,扒门探头出来一姑娘,她微微有些发抖,似是适应不了灼热阳光,眯了眯眼睛,恍惚道:“丽娘?”
她这一声,
门上又露出几个脑袋,齐刷刷的看向持扇女子,双手发抖似的屈着手指。
持扇女子蹲下身体,她又重复了一遍,低声的说着些什么话。
日光上移,阳光透过枝桠,点点光斑下落。
“吱呀”
一声,门被几个女子合力推开。
日光后移,穿过李府门前的老槐树。
阳光,终于照了进去。
长渡继续往前走,走到镇口时,似是看到了什么,脚步微停。
长渡垂首顿了半响。
他走过去,又折回来。
最终,长渡仰首,冲那坐于檐上布瓦处的靛青衣袍姑娘,轻声道:
“下、来。”
是无奈、温和的声音。
微风荡起竺叶的靛青色的裙摆,带起清脆又欢快的铃铛声响,竺叶举着油纸伞,白他一眼,她晃了晃双腿,发梢上的小铃铛不停的响动着。
长渡仰首看她许久,檐角阴影落在他的眉骨间,他缓缓伸出手来,又轻声道:
“下、来。”
竺叶这才不情不愿的动了动身子,她从布瓦上起来,如同稚童般转了转手中的青绿色油纸伞,得意的冲长渡道:“好看吗?”
阳光全然落在油纸伞上,阴影遮住她的眉骨,她的眼睛却熠熠生辉。
长渡微垂首,哑声道:
“很漂亮。”
竺叶得意的一扬眉,她从檐上跳下,兴高采烈的举着油纸伞从他身边经过,声音清脆道:“你可真识货!”
她走了两步,不知为何,又倒了回来,微倾伞面,露出漂亮的眉眼,笑意盎然道:“伸手。”
长渡的手指蜷缩了下。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伸手,总感觉伸手后便能走向万劫不复的地步。
可他看着竺叶,艰难的伸出手。
竺叶没管长渡的想法,她将茯苓饼拍在长渡的手面:“给你的。”
竺叶走了两步,她又回首,倒了过来,凑到长渡身边,将竹叶青盘到他的身上,气道:“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