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见他又不说话,索性命令道:“朕是在问你,为何不答话?”
关蒙终于动了动,闷闷说:“睡不好。”
自从……谢桐在他面前言明对闻端的心意后,关蒙晚上就很难睡着。
一会儿担心谢桐受人所惑,成了闻端手中的棋子;一会儿又没来由地胸口郁郁,总是辗转反侧,睁眼到天明。
一来二去,自然就消瘦了不少。
谢桐:“……”
他并不愚钝,能从关蒙这几个字里,听出来些暗藏的深意来。
但即使能猜到缘由,谢桐也只能装作无知无觉。
他把关蒙当成忠诚可靠的友人,在友人面前,有些话总是不便挑破的,还是要靠关蒙自己才能想明白。
“……朕请御医给你开些安神静心的汤药吧。”
谢桐咳了一声,说:“你睡前喝一帖,可能会好一点。”
关蒙默然半晌,倏然开口道:“要小心。”
谢桐:“小心什么?”
关蒙别开头,不和他对视,黑眸中情绪明显,但就是不愿意说出来。
谢桐琢磨了片刻,问:“你是想叫朕小心闻太傅?”
关蒙看着旁处,嗓音低低:“他不是一般人。”
“朕知道。”
谢桐猜想关蒙应是担忧自己被骗,成了闻端手中的傀儡,勾了下唇角,安慰道:
“太傅不是那样的人,他已将话与朕说开了,朕与他,如今是互相合作的关系。”
关蒙闻言,又看了谢桐一眼。
见年轻的天子眉眼间蕴着浅浅的笑意,比起数日之前,眸中里的思虑也已消失,是真心信任的模样。
关蒙张了张口,还是把话咽回了嘴里。
……他很少能见到谢桐这样放松的姿态。
不想再煞风景地出言,唯恐搅乱了那人秀丽面容上舒展的眉心。
几天后,户部清查出来一小部分在筹备选秀时疏于职守的臣子,谢桐下令让几个年纪大的辞官归家,另外几个,则外放出京城,去了南边任职。
这样一来,户部也空出了许多位子,推荐官员的折子又如雪花般飘到谢桐的案上。
最后谢桐的做法却是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入夏后举办科举,直接在京中设考场?”
这日下朝后,官员们大都没走,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说话。
“科举都多少年没办过了,圣上这是又要瞎折腾什么?”
“太学里那么多人才,圣上不去看,偏要招些什么寒门子弟,简直是胡闹!从小就没读过什么书的,难不成会比太学里培养的世家子更优秀吗?”
“那些寒酸小儿,必是难登大雅之堂,老夫看圣上分明是故意——”
“……太傅大人。”
见闻端走过,那些人纷纷识趣地闭上了嘴。
——天下谁人不知,当朝太傅闻端亦是出身寒门,甚至是无父无母,这么多年来,就从未见过闻端关照过自己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