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依齐净远的性子,只要尚存一分可能,他就会纠缠不休。
“圣上今日心情不错。”
不远处,闻端放下笔道。
谢桐把一本从路边淘来的话本盖在自己脸上,唔了一声,含糊地说:“见不着烦心的人在面前,自然心情不错。”
闻端嗓音缓缓:“齐侍郎有几次也确是禀报了东泉县重建的有关事宜,不能算是无话找话。”
“朕已将东泉县事宜全权交予给他,何必再拿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来说。”
谢桐道。
闻端似是很轻地笑了一声,听不出意味。
谢桐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发觉闻端还坐在案边,执着笔在信纸上写些什么。
这几天与谢桐待在同一辆马车里,闻端除了闲聊、下棋、烹茶,便是在看信和回信。
起初谢桐并不在意,毕竟自己也每日收到许多来自京城的信件与折子,闻端事务繁忙,同样需要处理许多事情。
但今日,谢桐蹙了下眉,第一次开口问:“老师在回谁的信?”
闻端已经写好一封信,正搁了笔,将纸张折了两折,放在一旁,闻言抬眸看向谢桐,道:“不过是些家事罢了。”
谢桐坐在软榻上,静了一刻,才说:“日日都有家事么?”
闻端:“家中杂务繁多,可是臣打搅了圣上休息?”
谢桐抿了下唇,说:“没什么,朕不过顺嘴一问,太傅不必计较。”
“朕有些倦了,出去骑会儿马。”
谢桐起身,语气淡淡道:“太傅留在此处自行处理家事便可。”
闻端看着谢桐掀开轿帘出去,收回目光。
桌案边整整齐齐叠着数张回信,最上面的那封,甚至墨迹未干,隐隐的深色洇出薄纸背面,瞧起来字数颇多。
只要谢桐方才再多问一句,闻端或许就不再遮掩,坦然说出实话。
又或者,谢桐若是忽然伸手来拿,闻端也会“反应不及”
,让谢桐不小心看见信上的内容。
信中谈的自然不是什么家事,而是闻端遍布朝野的党羽秘密呈报上来的政事。
其中有针对谢桐的,也有针对简如是的,还有更多如蛛网般蔓延涉足的情报线,里面所言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历来被人所忌惮的利益交换、权势勾结。
只是,谢桐没有开口问。
闻端垂下眼,掩去眸中的神色。
马车外忽然如鬼魅般闪身进来一个黑影,其无声无息,甚至没有惊动轿外值守的暗卫。
影子半跪而下,声音极低,几乎要与外头的风声混为一体。
闻端听了一会儿,慢慢道:“知道了,也把这几封信带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