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眼阵内爆出一阵哄笑,与此同时,不下数十人同时抬弓,嗖嗖声里,几十支弩箭向着活坟方向急窜而来,李金鳌翻身向着坟下滚落,顺手也抓住镇四海脚上挂着的铁链子,一人一鸡,从活坟上狼狈砸下,带下一阵土尘沙灰。
阿禾呛地拿手捂住口鼻,叶流西转头看李金鳌,手上微勾,恰好将右眼角挑出的蝎尾收笔。
李金鳌愣愣看她。
她眼角的那只蝎子似乎是活的,蝎尾内勾,螯肢自两侧凶悍攫取,漆黑如墨的目珠恰如行将被扑的口中食,瞳孔处泛慑人的亮。
外头传来粗暴的呼喝“叶流西呢滚出来害死我们斩爷,血债血偿”
无数人应声附和“杀了她血债血偿”
李金鳌结巴“流西小姐,外外面”
叶流西说“好了,你们去车里待着吧。”
李金鳌觉得她还不了解形势险恶“不是啊,流西小姐,你一露面他们就会射箭的你,你可怎么办啊”
叶流西仰头看活坟坟顶,说了句“放心吧,最难办的事,龙芝已经帮我办了。”
她屈起手指,送含到唇间。
有低细的哨声逸出,如涓如流,声音不大,但很有辨识度,只要稍一留心,绝不会错过。
外头的嘈杂声渐渐平息。
叶流西垂下手,抖下衣袖,盖住腕上的链子,很快猱身攀上活坟。
阿禾仰着头,目送她登顶。
她知道叶流西刚刚吹的是蝎哨,据说蝎眼的人都会,外人却怎么都难以窥其玄机蝎哨不复杂,用以代指常用的话,例如“危险”
、“撤退”
、“安全”
、“自己人,别误伤”
等等。
流西小姐刚刚吹的,大概是说大家是自己人吧。
但怎么破局呢,会吹蝎哨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叶流西站上活坟坟顶。
有风,但远没前两天那么大,风一小,就带不起沙,沙子只能贴着地面拂动打旋。
蝎眼阵内有轻微的骚动,彼此距离很近,她几乎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怎么会吹蝎哨”
“稀奇吗她是内鬼,叛徒所以斩爷才会被她算计。”
“看她眼睛,她画了蝎尾长眉”
“这女人,装腔作势,东施效颦。”
叶流西微笑。
有人跨前一步,看样子是个头目,五大三粗,头剃得只剩顶心一圈板寸,根根粗硬冲天,手中提的刀刀身阔重,像是掰了铡刀刀片来用“叶流西,你杀了我们斩爷,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叶流西冷笑“谁说的你亲眼看见了”
她站得高,气势夺人,神情冷冽,浑无惧色,板寸吃这一呛,一时间竟没话来驳她,顿了顿说“真是笑话,青芝小姐说的,还能有假吗”
叶流西展眼看向远处,蝎眼此来,有几百人之多,人头攒动,密密麻麻“青芝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要我说,是她杀了江斩才对,不然为江斩报仇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没露面呢”
板寸怒道“青芝小姐有要事在身,派我们先来取你狗命。”
“是吗什么了不得的要事,比为江斩报仇还重要呢是怕两相对峙露了破绽,所以不敢来吧”
话未说完,蝎眼后阵忽然有人欢呼“青芝小姐来啦”
叶流西抬眼去看,龙芝身着戴兜帽的黑色披风,正在数十个近卫的簇拥上登上距离她最近的那个雅丹垄台,她身边有人上前一步,指着叶流西吼“贱人,你少在这挑拨离间,往青芝小姐身上泼污水,我看见了,就是你在金爷洞里,一刀砍断斩爷的胳膊,你认不认”
难怪龙芝对金爷洞里的蝎眼手下留情,原来是留着指证她用的,叶流西一字一顿“我认,江斩以下犯上,我砍了他的胳膊,小惩大诫,仅此而已,我可没有取他性命。”
蝎阵中又是一阵轻微骚动。
板寸奇道“以下犯上,你算哪门子狗屁的上”
叶流西说“蝎眼等级森严,蝎主最大。江斩犯我,就是犯了蝎主。”
龙芝大笑“叶流西,你胃口可真不小啊,杀了江斩,还在这妖言惑众,嘴唇一碰,你就成蝎主了,再一碰,是不是黑石城都是你的了我看你这张嘴,可以造世界了”
说到这,她面色一沉“别跟她废话了,给我杀了她放箭”
话音未落,弩弓齐抬,叶流西见势不妙,迅溜身滑倒在坟顶一侧,密簇箭阵如同箭雨,但活坟坟顶的角度刁钻,那些羽箭要么是从上掠过,要么是扎进坟身,根本伤不了她。
叶流西就在这箭飞箭落间大笑“什么青芝小姐,明明就是黑石城龙家的女儿龙芝,卧底潜入蝎眼,反咬一口说我是叛徒。”
龙芝厉声喝了句“死到临头,还满嘴乱喷。来人啊,给我放蝎,让她身中百千螯针,中毒而死”
话音刚落,蝎哨四起,群蝎悍然而进,有的贴地而行,有的攀上土台,浩浩荡荡,密密麻麻,如潮水铺涌,李金鳌从活坟后头探头看到,撒腿就往车上跑,大叫“快上车,关门关窗”
他大步窜上车子,阿禾面如死灰,急拿盖毯去堵车窗的破口,李金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转头一看,急得跳脚镇山河晕倒在半路,而镇四海,不知道又抽什么疯,正凶悍地迎着蝎群冲了过去
叶流西站起身,死死盯住对面的龙芝,龙芝抬手抹下兜帽,不甘示弱地回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