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宴脚步跟上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道:“你把面具摘了。”
夜鸠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咻地睁开,平静无波的眼中隐隐有了几分阴沉,她勾了勾嘴角,抱于胸前的双臂微微一动,道:“见过我真容的人都死了,郎君也想赴死?”
陆九宴压根没想和她客客气气地商量,见她不允,当即便伸手去摘那面具,手指刚刚触碰到一丝冰冷,眼前的人转眼间消失不见,随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半张脸就贴在枕头上,动弹不得了。
夜鸠反擒住他双手,屈膝压着他后腰,冷声道:“郎君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枕上有夜鸠留下的发间香气,很淡,很陌生。一个人的气味可以改变得这么彻底吗?
陆九宴的脸色越发难看。
她俯下身,贴着陆九宴的耳根,缓缓吐气,“那夜的滋味实在美妙,不如今日再续前缘?”
陆九宴微微瞪大眼睛,“那夜?”
“就是郎君睡在新房门口那夜啊。”
026杀人
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情,陆九宴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但是醒来后的腰酸背痛真实存在,而且看情况确实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只是后来他亲口承认,青姝却说了那番话,他便以为那夜还是青姝。
可是现在,他无论如何不能将青姝和夜鸠想成一个人。
一个高贵稳重的、知书达礼的州主,一个放诞不羁、心狠手辣的杀手,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化如此大,就算身份可以转变,但是周身的气场岂是说变就能变?
夜鸠挥手灭了几盏灯,伸出左手摸向他的脖子,陆九宴徒劳无功地挣扎了一下。
夜鸠的声音带着几分逗弄,在他耳边响起,“印儿都消了?”
她的左手又往上摸,裹着皮套的手指缓缓擦着他的嘴唇,别有企图地轻轻往里探,陆九宴张嘴死死咬住她的手指,却不想正中下怀,替她脱了手套。
他愣愣地咬着那只手套,盯着她手背上纵横的陈年旧伤。
他捉住那只手,用力搓了几下。
是真伤。
青姝的手明明细腻光滑……可这只手,不仅伤痕累累,掌心还有常年用剑留下的厚厚老茧。
她和青姝的手都是修长清瘦的,可是青姝握得最多的就是笔杆子,怎么可能朝夕之间多出这么多老茧和伤疤。
这张脸亦不像……陆九宴不死心,又想摘她面具。
夜鸠轻松闪避,反捉住他的腕压在床上,她看到陆九宴眼中升起的戒备和警惕,勾起嘴角,眼中逐渐聚齐一团隐晦的愠色,忽地弯腰欺身落吻,陆九宴侧头躲避,被她嘴角擦过的脸颊微微酥麻。她顿了顿,笑了一声,那吻像是非落下不可,穷追不舍地寻着他的唇。
干脆……干脆跟她亲一下好了,陆九宴想,和青姝接吻的感觉,他是记得的。
想到这,陆九宴不躲了,睁着眼盯着身前的冷面,火热的吻压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夜鸠居然闭着眼睛。而这个吻……实在霸道得很,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反击,狂风骤雨般的亲吻,仿佛是在释放埋藏已久的热烈情感。
陆九宴没料到会是这样。他和青姝从来都是温柔似水、你来我往的,大部分时间浅尝辄止,偶尔尽兴也不过是绵长一些罢了。
哪像这样吻得跟要命似的!
她不是青姝,一定不是。陆九宴恼怒地开始乱咬,咬中了夜鸠的舌头,也咬中了他自己的舌头。
不过夜鸠伤得更重,嘴角都流出血了,她垂下眼眸,抬手擦掉血迹,鹰隼狩猎似的目光盯着陆九宴,竟然勾唇笑了。
“你是左撇子?”
陆九宴注意到她做事几乎都用左手,那是下意识的动作,很难作假,可青姝不是左撇子啊!
越来越多的证据撇清夜鸠与青姝之间的关联,陆九宴心生惶恐,愈发不安。
夜鸠用左手扯开了他的腰带,似乎是对他那句话做的回应,她的确惯用左手。
陆九宴拢紧衣服想起身,夜鸠将他按倒,两人拉扯了一会儿,衣服也脱得差不多了。
陆九宴眯起眼,沉声道:“这种事你还想用强的?”
夜鸠淡淡道:“只是好久没欣赏郎君的身体,格外想念。”
陆九宴震惊地盯着她。
“那日你高烧不退,还是我给你擦遍了身子呢。”
他瞪大眼睛,嘴唇颤抖。
如果夜鸠就是青姝,她为什么不肯承认?她若是承认,那这件事也就顺理成章。
青姝因何说出那番话,他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是,她知道自己和夜鸠有染,为了安抚他便说自己是夜鸠,让他心安。
作为男德学院优秀毕业生,烈男不侍二女是最基本的准则,放在以前发生这种事,陆九宴是要拔剑自刎的。
夜鸠觑着他的神色,不知道看出了什么,俯身捞出他外衣腰间的匕首,嗖地甩远了。
可他仍旧心存侥幸。
他心里只有青姝,一贯排斥其他女子的接近,可他并不反感夜鸠的亲吻和抚摸,他心里拒绝,身体却接受了夜鸠的气息……他想看她的脸。
不知为何,夜鸠突然停下了动作,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漫长的沉默对峙下,陆九宴忽然感到浓烈的困意,见她没有了动作,兀自拢紧衣服,侧着身子闭眼就睡了过去。
夜鸠紧紧盯着窗外,她眼眸里倒映着孤灯,眼底的狠厉逐渐倾巢而出。
伸手勾起床里头的被子,把陆九宴盖得严严实实,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把那张白皙如玉的脸,她弯腰拾起刀剑。
窗外的人早有防备,惊险地避开了直射而来的飞镖,来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我可不是有意坏你好事,雇主雇了我杀屋里头那位公子,没想到这位公子是你的人……这倒是没有提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