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怡蓉的牙齿颤抖起来,怒火上头,有一种溺水般的昏涨感。
“除非你杀了我。”
女人笑得愈加妩媚,“否则,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拿我如何,知道吗?”
杀了,杀了她……脑海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浑身的血液直往头上涌。
“杀了你……”
“你敢吗?”
她笑得挑衅,极亮的眼珠仿佛两盏幽亮的星。
“嗤——”
颤抖的手握着匕狠狠扎进了柔软的皮肤下,“我怎么不敢……”
湿热的血液流了她满手,散着奇异的香气,她如梦方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连爬带滚地往后退。
地上的女人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玩偶,在血泊中抽搐着,望着她,眼中闪着亮光,口中出了“嗬嗬”
的气声,竟然得意地放声笑起来,场面诡异至极。
旋即,那具完美无瑕的身体慢慢破碎,一半化作飞雪,一半化作落叶,在空中旋转散开,一阵风一样猛然钻出了桎梏,插在她心口的匕和那锁链,哗啦一声掉落在地上。
白怡蓉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腿都软了,挣扎着爬了半天,才爬起来,沾血的手在石洞里拖出道道深红的血痕。
她顾不上戴上兜帽,转头便踉踉跄跄地往外跑,旋转降落的飞雪和落叶,如雨势倾颓,罡风席卷,转瞬包围她娇小的身躯。
白怡蓉猛然向前扑倒在地,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她极其缓慢地爬了起来,步履不疾不徐地走回到石穴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揣进了怀里。歪过头去,像是游览一般,细细环顾了四周,随即无声无息地走出了地牢。
第1o5章旧恨新仇(五)
“怀江携空青在外言语两三句话,再折返地牢时,现怨女已为人所杀。”
“杀”
字最后顿下的一点极用力,像是铁块蓦地坠在纸面上,渐出毛糙的墨痕。
慕瑶的心头一坠,眼皮跳动起来。
那一顿似乎用尽了写信人的全部力气,后面的字迹变得松散无力,仿佛绵长的叹息。
“如果万物式微均有先兆,这便是慕家衰落的开始。”
魅女是天生地长之灵物,大自然以霜雪塑其骨骼,草叶做其体肤,山水之秀,万物之美,集于一身。
上天既然如此眷顾了她们,自然也要同等地惩罚她们。
魅女与怨女,双魂共用一体。极善与极恶,晦暗与光明,是为阴阳两分,如同世间朝暮。
魅女之美注定要归于天地山河,不能被一人独占,否则天平失衡,将会引来大恶。向往红尘的魅女,注定要与后来居上的怨女抗衡,争夺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直至被彻底吞没。
天生地长的幻妖的短板,是不能化人;同样被天地孕育的魅女,她的短板,是只能作人形。
按照空青所查阅的典籍来看,为防止大恶蔓延,这具无暇的躯壳即是控制怨女的最后一道关卡,它像一座华美牢笼,禁锢了怨女上下流窜的、兴奋不安的极恶之魂。
现在,怨女被杀,等同于最后一道牢笼被毁,怨女之魂彻底无所顾忌。她虽然没有妖力,却可以调动人心中的不平和怨愤,借机钻进任何一个被她所言语蛊惑的人身体里。
她非但没死,反而绝处逢生,并且再不为人所控。
慕怀江雷霆震怒,夜不能寐。
怨女先前受符纸所控,灵魂受损,需要在宿主体内休养生息,短时间内不会有所作为,也顾不上改变宿主的意志。这也意味着,究竟上了谁的身,谁也不知道。 但若是不做处置,任她休整好,恐怕她第一个便要血洗慕家。
于是,一场地毯式调查开始了,先是最有嫌疑的几个看守地牢的哑妇被秘密关到了不见天日的地牢,随后是几个在那天夜里被人见到曾经路过地牢附近的家丁,府内流言四起,一时人心惶惶。
一向作天作地的白怡蓉在此之前就病了,在床上一直躺到了年后,并未卷进这场风波。
关足了十个人,慕怀江决定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