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外地媳妇啥都好,就是交流费劲,一张口都是叽里呱啦,旁人啥也听不懂。
“你们这群孩子打算怎么办?把她往哪儿安置?”
面对医生老叔的询问,杨咏晴挠挠头,一筹莫展,可却不想放任不管,这女人看着太可怜了。
“要么我们报警,让警察把她带到派出所,看能不能帮忙找找她的家人……”
话还没说完,等待看诊的一屋子人都“哈哈哈”
大笑,俨然杨咏晴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农村,鲜少有警察过来,更从没听说要因为一个外地疯女人报警。
“依我说,你们村不是有个光棍,五十多了都没说上媳妇吗,他人品不错,这女人拾掇干净,送给他当媳妇,要能生下一男半女,好歹也算给他留个香火。”
有人提出办法,其他人纷纷附议,夸赞这主意不错,既能解决老光棍的人生大事,也能给疯女人找个归宿。
他们越说越激烈,仿佛这天大的好办法须得马上办才好。
“这……不好吧?”
杨咏晴的小脸快皱成一团了,可她也说不出来哪儿不好。
“看你这丫头说的,这能有啥不好?你还小,不懂事儿,甭管男人女人的都得成个家,这才是大事儿。”
“那也不能草率决定吧?”
周远嗓音有些粗哑,他正值变声期,说话嗡声嗡气,“总得问问人家自己的意思。”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有的甚至笑弯腰,他们笑话周远粗线条一根筋,“她要是能说出来,不就不疯了嘛?”
几个半大小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终杨咏晴决定将她先带回家,然后再另想办法。
“可带回谁家呢?”
杨咏晴看看四周,能帮得上忙的似乎只有周远和代佳炜,虽然杨芝也跟来了,可她在后面远远看着,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在杨芝更后面的还有谢萍和三胖丫一群女孩儿,可她们更不可能来帮忙。
看一眼旁边的周远,杨咏晴当即否了心里的念头,若是她开口,周远肯定愿意将疯女人安置在自己家,可她却不能这么做,否则风言风语,大家还不得笑话死周远。
那代佳炜呢,显然也不行,且不说他也是男子,更何况他还只是在姐姐家借住。
唯有自己家了。
并非杨咏晴不愿意将疯女人带回自己家,实在是她住的地方太简陋,那原先是院里的一处牛棚,在娶新嫂子后,家里人住不开,才被改造成小草屋,她一个人住尚且很紧凑,如何还能再挤下一个人?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仍是由周远背着,几人合力将疯女人背回杨咏晴家,刚进门,发现嫂子双手叉腰,站在檐下朝她怒目而视。
“你行啊,现在翅膀硬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你倒是活菩萨善心肠,可连累咱家成为全村人的大笑话。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待在家里,到处乱跑,像什么样子?!”
嫂子言语刻薄,杨咏晴不得不低下头,一旁的周远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他仗着两家的亲戚关系,强力展笑,“大嫂,您别生气嘛,小心气多了长皱纹哟……”
“还没说你呢,周远,你说你一个半大小伙子,再过两年该娶媳妇了吧,怎么也跟着瞎凑热闹,不怕以后媒人戳你脊梁骨,讨不到媳妇?”
得,嫂子的枪口调转,直接对准周远炮轰,一群人被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时二老从厨房里走出来,杨咏晴本想开口跟父母求情,可细心的她发现两个老人面色不悦,想来也是不赞同女儿多管这种闲事儿。
可眼下骑虎难下,总不能管一半,半道上给人扔了,不管了。成与不成,杨咏晴也得硬着头皮试一试:
“爸妈,嫂子,明天我们就把她送到乡里派出所,那里有警察,肯定能帮她找到家人。今天……能不能,先让她……在咱家住一晚?”
周远赶忙接腔,“是啊,叔婶,还有大嫂,你们放心,明儿一早,我跟晴妹还有大炜咱这几个人,找辆板车,立刻给她送到乡里派出所去,到时候也就不关咱们的事儿了。”
“小晴啊,你咋这么糊涂?你把人带咱家里来,万一她要有个好歹,你能说得清吗?”
杨母难得出声,声音微弱却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是啊,万一有个好歹,如何能说得清楚?到时候恐怕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时屋门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竟像是原先在稻场围观的人群原封不动地转移到这里,大家依然伸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杨咏晴大哥杨德胜,一双眼通红,从屋里走出来大声吼叫,“妈,你还跟她废什么话,赶紧把人撵出去,关上门。你们后面的都看什么看,滚!”
他抄起旁边的扫帚扔向人群,那些人赶忙往后退,期间不小心摔倒几个人,狼狈模样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正进退两难时,一个身姿挺拔、穿着讲究的男人拨开人群走进来,这人正是杨咏晴家邻居,杨正河。他与杨咏晴的父亲同岁,算下来也有50多岁了,可看着却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他满脸笑意,“小晴啊,不怪你爸妈哥嫂不让你把人往家里带,实在是你们家,你看看……”
他伸手四周指了一圈,“这确实没哪儿住的嘛。”
院子里三间正房,除开中间堂屋,剩下的哥嫂一间,爸妈一间。在东边两间小茅屋,杨咏晴和二哥一人一间,西边有一间厨房,侧前方是厕所,后面院子空隙处还围了一圈鸡舍猪棚,整个小院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