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咏晴竭力稳住心神,努力支撑不让自己倒下,然而胳膊上的创伤,一直如针扎般密密麻麻地疼,让她痛不欲生。
好不容易捱完一上午,坐在食堂的饭桌上时,杨咏晴已经虚得连筷子都拿不动了,难受得趴倒在桌子上。
任是谁也能看出她身体不舒服,大家伙儿纷纷围过来关心。
起先杨咏晴还想硬撑着说自己没大事儿,然而周远二话不说,将她饭盒一收,扶住胳膊,“你这丫头,生病还硬撑着,身体的事儿能闹着玩儿吗?”
然后将她拉起来,非要送她回宿舍去。
这时杨咏晴身虚体弱,即便有心反抗,也只能乖乖就范,任由周远架住胳膊半拖着将她送回去。
正值吃饭时间,来到宿舍,只有刘芳一人,她正整理床铺,看到进来的两人,注意到杨咏晴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便过来帮周远一起搀扶。
自打上次凉亭一役后,刘芳对杨咏晴的态度柔和许多,虽然外表仍是冷若冰霜,难以接近,但起码没有再排斥了。有几次跟对方说话,也能收获几个轻微的“嗯”
,虽是简单的回应,杨咏晴也很满足了,她知道,这对于刘芳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两人一起将杨咏晴扶到床上躺好,周远本要拉过棉被盖上,一摸愣住了,原来棉被不仅很薄,而且明显是时间过于久远,被子都不保暖了。
他暗自思忖,“夜里就降温了,盖这么点薄被子,身体如何受得住,可不得生病吗?昨天发工资,可她不听劝,大部分都寄回家,剩下那点钱又请自己和大伙儿吃顿饭,现在身上必然是分文没有,如何还能再添置被褥?”
周远有些气恼杨咏晴处处为家人考量,却唯独不考虑自己的性子,但也明白她就是这样一个傻姑娘,顿时也生不起气来。挠挠头,心里盘算,自己该怎样才能帮到她?
这时刘芳端来一碗滚烫的姜糖水,周远大大咧咧,没注意到刘芳今日不同以往的变化,当即伸手接过,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感激不尽,“谢谢,多谢你,大姐,我妹在这里,多谢你好心照顾。”
憨直大男孩热情简单的话、明媚爽朗的笑,令刘芳不禁有些动容,她多年来一直困囿于内心泥淖,摆不脱、走不掉,不肯原谅别人,也不放过自己,遭受无尽的误解与白眼,活得像个深牢囚徒。
她已经有很多没有见过这样胸无城府的笑了。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然而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她摆摆手,回到自己床上和衣躺下。
周远小心将姜糖水吹凉些,待可入口了,扶杨咏晴起来,让她趁热喝下。
“哥,我没啥事儿,你赶紧回去吧。为了送我回来,你饭也没来得及吃完,快些回去再吃点。”
“你呀,就别操心了,”
周远替杨咏晴盖好被子,“看小脸红彤彤地,说话都没有力气,快躺下好好休息。”
直到杨咏晴昏沉沉睡着,周远才起身离开。
出来后,他并没有返回食堂,而是站在树下,掏出一颗烟点上,深深地吸一口后,眉头疙瘩才舒展些。
“哎,小晴这个傻丫头……”
周远虽嘴上责备,心里却难受,他知道糟糕情绪于事无益,须得尽快想个好办法才能帮到晴妹,而且还要她能坦然接受才好。
来回踱步,终于想到一个好方法,周远高兴地连饭也顾不上吃了,趁着午休时间,赶忙外出。
“老板,要两条最厚的棉被。”
周远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伸手指着货架最上面的被子说。
付好钱,将被子打包扛上肩,然后又来到一家药店,要了些治感冒发烧的药,一股脑儿全塞进袋子里,用手提着,匆匆赶回厂子。
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将东西直接送到女宿区,而是先拐回自己宿舍。
同一宿舍的人见他又是肩扛,又是手提,问:“远啊,你咋了?病了?”
周远敷衍的打个哈哈,即便面对好友周发和王二胜的接连问询,也止口不提原因。他将自己正在盖的被子的被罩取下,拆掉新买被子的被罩,将两个新旧被罩替换,然后重新套在被子上,之后扛着已经换上旧被罩的新被子,提着一袋药出门了。
这才来到女工宿舍,敲门进去,见杨咏晴经过午休后,气色已好了些。
周远走进来,将被子放在床上,随手提的药品袋放到桌上,杨咏晴刚要张口,周远抢先道:“我一直嫌从老家带来的被子土气,这不刚发工资,我果断买了两床新被子,那原先的被子我现在用不上,堆又没地堆。今天看你这被子有点薄,反正我的被子也是闲着没用,所以我干脆拿来给你先用着,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可……”
周远忙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嫌弃。还有这药,是……是……是前几天我一哥们感冒发烧买的,他现在已经好了。药没吃完,我想着反正他也用不上,就拿过给你了,你生病吃药能好的快点。怎么样?我是不是想的很周到,远哥对你不错吧?哈哈哈……”
这时谢萍刚好从上铺下来,她翻了翻桌上药品袋,瞬间明了,拿着一盒药看向周远,“呵,你那哥们可真行,药都没拆,病就好了?”
周远顿时面红耳赤,有种谎言被当众拆穿的窘迫感,不过他仍强装镇定,从谢萍手里夺过药,“要你管!人家身体棒,不吃药也能好,不行吗?”
“呵,呵呵……”
谢萍发出一连串冷笑,看看杨咏晴,又看了看周远,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是关心她就直说,干嘛拐弯抹角?你这直肠子的人也不怕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