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提到覡鹭,抬头就见他出现在西城墙边,似乎是在过问垣周什么事情,又见玄旸起身离开,朝覡鹭走去,青壮推了推仲溪:“岱夷大哥以后都跟我们一队吗?有他在,活干得快!”
仲溪说:“你想得美,旸哥是客人,本来就不用干活。你想拉他入队,人家捕鱼的也想找他帮手,打猎的也想找他帮手,还得跟别人抢咧。”
玄旸没留意身后的讨论,他快步朝青南走去。
垣周眉头紧锁,似乎在为什么事困扰,见他和青南聊完话后明显舒了一口气。
垣周忙得像陀螺,一刻不得停歇,匆匆离开。
玄旸把上衣穿好,稍稍整理下衣服,上前问青南:“西墩还没将盐送来吗?”
端详玄旸的模样,衣物脏污,身上有较重的汗味,青南说:“没料到食盐消耗这么快,西墩族长已经遣人去东埠运盐,后天能到。”
“难怪老垣愁,我听说伙房食盐已经吃完,你打算怎么解决?”
“让垣周叫大伙回家拿盐,将盐放伙房里充作公用,告诉他们等东埠的盐运来,不仅还他们盐,还会多给一些。”
“可行。”
玄旸赞同。
充作公用这种事,大家肯定不愿意干,但如果会还,还会还更多,就都乐意了。
两人走在一起,沿着墙边行走,青南说:“我以为你和乌狶等人去林中打猎。”
“听仲溪说缺人运石子,我正闲着,便过来帮忙。”
玄旸和羽邑居民相处融洽,别人有困难,他会出手相助,他做任何事,似乎都游刃有余。
青南回想玄旸适才光着膀子的模样,体魄健美,肢体充满力量,他强大得像传说里的领,也确实具有领的特质,身边总会自聚集一群人。
“你们在哪里取石子?”
“姜墩,那儿有厚厚的石堆,我看着不像自然形成。也可以到那边取土,土色比较纯净,适合夯筑城墙。”
“姜墩是一座人工堆筑的高台,恐怕十分古远,上面的建筑早已经垮塌,也不知是什么用途。”
青南探查过羽邑周边,知道姜墩是一处遗址。
“无论以前做什么用途,早就成为废石堆,正好拆了,拿来修葺宫城。”
玄旸这句话,使青南环视四周,似乎被触动了:“我们身处此时此地,今日所见的一切,他日都会成为废墟吧。”
宫城之外,曾经存在的郭城早就被沼泽和林地吞噬,而他们身后的宫城城墙,即便在今日修葺,也会在以后的岁月里,漫长时光的作用下,遭到遗弃,化作废墟。
你与我存在于此时此地,属于你我的时光是如此短暂,身前与身后的时空斗转,和你我都不再有关系。
“人生不过数十载,管百年千年以后的事作甚。”
玄旸的回答豁达且洒脱。
两人相伴,时走时停,在人群好奇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羽邑的人们,无人不知覡鹭和这位岱夷来客之间有着深厚的交情,时常见到他们在一起商议事情,早就习以为常。
当青南和玄旸返回青宫,已经是傍晚,他们在走廊逗留。
青贞受巫鹤差遣,去伙房送一篮干姜,让厨子做羹汤,给筑城的劳力饮用,有驱寒的功效,回来时,她经过走廊,远远就看见覡鹭和玄旸的身影,他们并肩而立,身披晚霞。
覡鹭的身子倚靠阑干,肢体松弛摆放,他任由玄旸挨近,双方的肩膀几乎挨靠在一起,玄旸有着慵懒的神态,自在而惬意,两人的亲昵自然而然。
青贞的年纪已经懂得情爱,又是住在青宫的人,近距离接触,她比任何人看得都清楚。
羽邑正在挖壕沟修城墙,人们担心这个冬日能否将工事完成,会不会影响来年的春播。
只有青贞在担心,这个冬日过后,当玄旸离去,青宫还能不能留住覡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