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好。”
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两个小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被留下来的孩子将目光从门外收回,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
他在竹片上重复写着一个符号,时不时还偷瞟青南一眼,写完第三遍,他抬起头来,期待地搓着小手。
“去吧。”
青南知道他心猿意马,早想出去玩。
孩子扔下炭条,飞也似地跑了出去,路上险些撞着什么人,听见一个叮嘱的声音。
青南出屋,见到在雨中慢行的巫鹤,她身形瘦长,脚步轻盈,使人想到柳枝。
以前巫鹤很少会到存放竹文的库房来,最近来得勤快,她每次过来,都是来看学习竹文的孩子们。
“下雨天,怎么放他们出去?”
“我让他们去后院玩戏,等雨大了会回来。”
青南站在屋檐下,巫鹤也来到屋檐下,两人站在一起,檐外细雨绵绵。
“三个孩子只有一个来自羽邑,其余据说都是旁支,是不是王族,说不清楚,这已经不重要,王族早就没剩几个人。以前的规矩无法遵守,一切都在变化……”
巫鹤叹了声气,低垂的嘴角使得她看起来很忧虑。
“猎人们抛下妻儿,纷纷前往战场,农人的儿子扔下农具,任由田地的杂草丛生,拿起了弓矛,有些人就这么离去,可能再也没法回来。”
自从巫鹬离开后,巫鹤就变得越寡言,也只有面对青南时,她能倾诉一番。
“如今羽邑有不少青壮被派往怀水与怀夷打仗,恐惧与思念使妇人涌向青宫,用她们好不容易织出的布匹,辛苦收获的稻米向神明上贡,恳请神明保佑她们的丈夫和儿子能平安归来,青宫的库房因此充盈,觋鸬为这件事还很得意。要是觋鹳还在的话,根本轮不到觋鸬来管事……”
巫鹤不再往下说,她知道不该将希望寄托给他人,何况是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
“战争会在秋收前结束,人们会回来。”
青南的声调平和,甚至有些温柔。
雨雾弥漫,青南看着雨珠滴落在彩色鹅卵石铺成就的散水上,他抬起头来,声音仍旧温和:“觋鹳或许早已经不在人世,但你我还在。”
巫鹤之前的话语其实都在抱怨,她猛地仰起脸,似乎很震惊,身子甚至打了个激灵。
手指紧紧握住,她仿佛将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手掌上,随后她点了点头。
羽邑的大雨总是触不及防,下得如此急促,如同天幕破了个大口子,它有时会伴随狂风而至,有时会伴随闪电。
闪电撕裂天空,震耳欲聋,在农田旁开沟泄洪的人们露出惊恐的神情,打起寒战。
大雨劈头盖脸,使他们浑身淋透,用来遮雨的斗笠和蓑衣显得毫无用途,犹如他们此时与天对抗,做的挣扎一样徒劳。
暴雨冲击下,稻子成片倒伏,雨水漫灌稻田,水位还在不断上升。
“大家快挖,别停下来!”
有人在人群中喊叫,他声嘶力竭,就算这样,雨声夹杂着雷声,还是几乎将他的声音掩盖。
当他喊出第三声,闪电停歇了,人们终于反应过来,是仲溪在催促,纷纷拿着耒耜往他身旁赶。
在水中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已经不知道哪个位置是田埂,哪个位置是河堤,有少年脚一踩滑入水中,立即被他身旁的人用力拽起。
雨幕里有个身影爬上郭城的城墙,正用力挥手,口中在喊着什么,雨太大,声音无法传递。
又是一道闪电,打在那人影身后的树林里,人们本能地朝闪电生的地方望去,才注意到那城墙上有人。
人影不停地用手中的铲具比划,示意众人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