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应该是耳熟。果然是半身鸟半身鱼。长得真奇怪,叫得也瘆人。它怎么不动啊,光盯着我们看。”
那怪物猝然开口:
“死鸟。”
慢慢:…
“喂,我还没说你丑呢。虽然我名义上与你有仇也确实带了人杀你,但我们之前没见过吧?你骂我做什么,自己不也是鸟形怪物。真没趣。”
盅雕头骨歪向另一边,展开双翼,身躯遮天蔽日。慢慢咽了口唾沫,继而觉其形态变化,转瞬骨枝收起,双翼消失背上凸斑,变成了个豹形的鸟喙的更丑陋怪物。
不是鸟了。没骂到自己身上了。
怎么还带原身变化的?而变作走兽的飞禽顶着尖细嗓子继续挑衅:“你们的脖子看起来还是那么软,我轻轻一折,就再没人碍事了。”
慢慢捂住自己脖颈:“你有病吧?战前恶心敌人是什么癖好?”
而夜昙在浑身一抖后眼中已聚起浓浓寒霜。
即使换了长相和音色她也认得。
“烛断山!”
此人给夜昙带去彻骨的阴影和伤害。甚至可算是幸福平静终结的源头。若不是他来寻仇,夜昙青葵的双花身份也不会暴露,慢慢不会死,青葵不会自刎,苏栀不会开启归墟,一切的一切都不会生。如今它竟附在一头凶兽上重新现世。
难道好不容易重新修得的平静祥和又要终结?夜昙慌极,半大孩子的一张脸褪尽血色,喊出名字后僵立失了对策。她对烛断山的憎恨几可与对厉王的比肩,吸干烛断山浊气之时也是最痛苦煎熬之时,下手杀人原是那么艰难的事,听着倒地之人描述自己如何如何捏断挚友的脖子更是万箭穿心…重活一世友人前尘尽忘,她本不欲多加回忆痛苦,甚至想即便仇人转世也是新生,不要再追究。
一旁的慢慢满面茫然,不识亲眷不知仇雠。那恶鬼说这乐颠颠忘却前尘的鸟儿脖颈纤细易折——怎可遇害之人忘记而凶手还怀揣恶意?
恍然间夜昙心乱如麻,目睹慢慢眼睫疑惑眨下竟像是目睹日光中的虚影不可置信。前世是今生,苦难还未完,不该忘的忘了,该揭过的却延续。她会不会再在自己面前被杀一次…当即就要痛哭尖叫,少女额间浊花标记闪出灼灼耀芒。少典有琴侧身遮挡夜昙视线,温暖的大手揽过她腰肢支撑摇摇欲坠。与此同时根本不管什么嘲风的警告亦或是百鬼变巨鬼,周身万剑齐向后,顷刻间就把那妖兽捅成了个蜂窝。
盅雕之身和烛断山之魂齐齐倒下。可尸身中又立一只盅雕,却是与初见的雕形一般。
一具肉身竟装了两只鬼,雕形与豹形。
凶兽好死不死继续开口:“你姐姐当初杀了我,现在不也一样割了脖子死在归墟,哈哈哈哈哈哈!”
乃是烛九阴。
少典有琴喉结触及昙儿青丝,沙沙磨蹭。始终以后背示兽,也以胸膛挡住她。剑阵再聚,声色坚定道:
“那便再杀一次。”
无需言语交流,少女手中闪现紫色美人刺,搭着夫君第二道湛蓝剑阵迅疾飞行而去。法诀半路变化,少典有琴掐丝托着美人刺刮过烛九阴的咽喉,把个尖细的婴儿嗓子刮成了破锣。气管灌进清气浊气,妖兽轰然倒地。
化尘作土,阴魂飘远。少典有琴问也不问,愈抱夜昙抱得紧紧。
“没事了,昙儿。”
“嗯说得没错,你夫君厉害你也不差。一只万箭穿心一只见血封喉,那美人刺出得…啧啧,我都没看清楚它就倒下了。”
慢慢叽叽喳喳夸了一通,再看夜昙还埋在玄商君胸前肩头颤动,又是疑虑嘀咕:“这怎么杀也杀得,杀完还怕起来了…也没有尸体唬人啊。凶兽都化成那个黑烟飘到山顶去啦,昙昙,你醒醒神。”
有琴替慢慢报仇了,在活生生的慢慢面前。她也替姐姐断了那侮辱之词。
如此甚好,甚好。
夜昙止了泪意化作笑脸,转头冲慢慢俏皮眨眼示意放心没事,又抬头望夫君道:“可我们又好冲动。那魂魄又要聚集了。”
即使身死鬼魂未灭,这腌臜鬼魂也断不能多留于面前一瞬。
少典有琴刮刮她鼻梁,温声坚决:
“昙儿,我们继续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