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中,黑瞎子刚刚恢复清醒,便感受到自已身后的沉重感一扫而空,转而被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感所取代。他再次仔细感知了一下——不是他的错觉,他身上的那个仙物真的已经不在了。
然而获得这样一份礼物的黑瞎子却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戚清将他背上的东西用心头血赶到了她自已的身上,并且现在还背着那东西待在那个见鬼的尼伯龙根里,准备和未知的敌人死磕到底。更加让人烦躁的是,这个小孩还算是他熟人的小辈。
——他妈的就算戚明会对这件事不放在心上,我他妈的也不可能不把这件事放心上。
就在他在心里头想着自已这次真他妈该死的同时,张启灵等人也飞快地围了上来。无邪则是落在后头,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而是死死地盯着七窍流血的戚清——即便她已经睁开了眼睛,但双眼没有任何焦距,显然意识依旧没有清醒——他伸出手,似乎想握住她泛白的指尖,但还是中途止住了动作,像是在担心即便只是握手这个行为也会影响到她的状态。
张启灵抿着唇看了一眼无邪,而后回头看向黑瞎子,问道:“瞎,发生了什么?”
由于黑瞎子的面色实在很是难看,在他缓过神,阐述起那段在尼伯龙根的经历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中途打断他。直到他将这段经历说完后,众人神色皆是一沉,这才开始分析起来。
先一步开口的是胖子,因为跟无邪关系要好,所以他也跟着对戚清多了几分关注,现在这份关注则是转化成了近乎实质化的焦虑:“四眼,你他娘的也真的是心大,居然真的就听戚妹子的话从里面退出来了!她一个年轻姑娘,再怎么有能耐,要一个人待在那里对付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真的是、真的是……”
说到后面,他甚至都没有能力继续说下去了。
此时更理智一些的解语臣并没有和胖子一样上来讨伐黑瞎子,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那时的情况,是到了必须从那里面马上逃出来的程度吗?”
黑瞎子沉默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我只能离开那里。”
这一回应反倒让知道他名声的几个人有点惊讶,行内的人都知道,“南瞎北哑”
是业内最顶尖的两个人,而其中的“南瞎”
除了手艺好这一点让他名声远扬以外,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雇他的人很可能没办法给他支付尾款,也就是他会活下来,但雇主极大可能死在墓里。他是一个对他人性命的在乎程度取决于给的钱的多少的人,能够救下的会救,勉强能救的百分之八九十不会救。
但就是这样一个凉薄之人,对于这一次丢下戚清一个人在尼伯龙根里的这件事很是在意,并且他最后说的是“只能”
离开,这用词中多少带了点无可奈何的疲惫感。
张启灵沉思片刻,忽然问道:“你在出来之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别的声音?”
黑瞎子一愣,随即便回忆起来,过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回复道:“有一阵响声……貌似是,钟声?”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用力地皱起,而听完他的话的张启灵也同样眉心微沉。黑瞎子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指向不明的嘲讽,“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现在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戚清现在的状况吗?”
阿宁忍不住问道。从之前三青鸟壁画的事情来看,他们之后的行程必须要有戚清的帮助,专业必须对口,才能够解决问题。但现在的戚清状态显然没办法为他们提供帮助,为了之后的安全着想,他们必须让戚清醒来。
而且就算她之前再怎么和她不对付,在知道了一定的内幕并将这些信息同之前她知道的部分结合起来之后……她已经更偏向于戚清,而不是自已的老板裘得考了。
“最好是不要乱动。”
黑瞎子的语气恢复了平静,“这是我们未知的领域,若是我们鲁莽地采取我们以往经验中的措施来应对,后果绝对不会是我们想看到的。”
所以现在他妈的只能祈祷吗?无邪心里想着。祈祷那个该死的西王母不会在这里把戚清逼死?还是祈祷戚清能够自已顺利逃脱?不管是哪一边,他都不想选。他最讨厌做的事情的便是坐以待毙,但现在的情况却让他只能选择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等待最后的结果。
……怎么他每一次都会这样的无力?不管是三叔的事情,闷油瓶的事情,还是现在戚清的事情,怎么他每一次都没有办法去解决?
男人的手心不自觉地攥紧,平整的指甲陷进了手心肉,等他松开手时,手心的月牙印已经变得有些泛青,某几个地方甚至还泛出了血丝,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在上面,才会形成这样的痕迹。但这点小小的疼痛,在他的心里根本无法和正在流血的戚清相比。
戚清的状况显然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好转,反倒是变得愈来愈糟,她的面色逐渐变得惨白,最后一点唇色都已经褪去,而那双睁着的银灰色的眼睛更是骇人,眼角原先只是泛着血丝,现在眼白已经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充血,红色几乎要充满她整个眼眶。
突然,她的喉咙中发出了极其尖细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煤气泄漏的嘶嘶声。这诡异的声响让所有人皆是一惊,张启灵则是从中判断出了什么,上前一步,而后大胆地将戚清的头部扶向一侧,在他迅速地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戚清的口中便吐出了一大滩泛黑的红色液体,等众人闻到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后,才惊异的意识到了这液体的本质——这看起来额外粘稠的、颜色诡谲的液体竟是戚清的血!
攀子有些恍神地想伸出手触碰那黑红色的血迹,然而却被张启灵喝止:“不要碰!”
他面容严肃,看着那滩血液的眼神竟是极其的忌讳,“要是碰到,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