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去看呈上来的红瓶紫罐,仔细打量底下还没她高些的男孩:“你为什么愿意选我?”
子厦最初想说些体面话,可对上殿下那双真诚的眼改了口:“殿下看着和别的女孩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
管事被他的‘我’字吓破了胆,连连呵斥让他改称,被太子抬手拦下,让他退了出去。
殿下一双眼亮闪闪,小手捧着头,问他:“我有什么不一样?”
“我不知道,”
子厦彼时六岁,说不出个所以然,如实说出心中的感觉,“就是感觉殿下不一样。”
容清樾看见阿兄略微满意点了点头,便问他:“你的名字叫什么?”
“狎。”
子厦说,“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叫狎。”
狎,本意训犬。
进武营是训犬的地方,进了这里他们都是进武营的犬。
“你曾有父母,可有姓氏、名字?”
“只记得姓子。”
子厦垂眸,他不曾记得自己的名字,只记得娘亲总叫他‘阿宝’。
殿下给他赐了新名字:“叫子厦吧,舍了进武营的枷锁,往后就是我身边的人了。”
“你要记住,是你选择成为我的近卫,将保护我作为最主要的责任。日后,你若是做不到,我会选择放弃你。”
殿下稚嫩的声音说着再严肃不过的话。
子厦双膝磕上地面,俯首保证:“殿下是我的再造恩人,我会用尽一切护殿下平安,死而后已。”
管事呈上的蓝瓶紫罐被丢弃在堂内桌上,子厦不远不近的跟在兄妹二人身后走入冰天雪地里,离进武营越来越远。
***
李绪只受了些皮外伤,但他身子孱弱,大量体力消耗后,回来后半夜便发起高烧,茗生守到天明才好转。
第二天醒来,得知她肩胛伤得严重,他本想不顾体弱去见她,但来来往往的客加之太后到来,孔氏提前遣人来不要过去,免得被太后迁怒,被困在西院,让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去见她。
又一日天光熹微,梁郝身后两个侍卫绑着刺客,过来找李绪时,他早已因睡不着坐在槐树下多时。
他虽然看不见,梁郝仍旧尊礼拱手:“绪公子,刺客的事有了眉目,殿下有请。”
书房里,容清樾已经坐回桌案前,两侧的烛火孔氏已经让人灭了。
容清樾使眼色,让梁郝引着李绪在左下落座。
梁郝遵意退了出去,几个跃身上了房脊。
刺客两只手臂的血肉都被剜去,剩森森白骨藏在空落落的衣袖下,书房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