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十九年的人生,开始只有身边照顾他的嬷嬷记得,但月贵嫔不许为他庆生,嬷嬷违抗不了,只能在夜深人静时给他偷偷塞几颗糖,这是他九岁前唯一的甜味。九岁后,他眼睛陡然不见光明,嬷嬷被以谋害皇子的罪名处死,便再没有人记得。
十岁时八岁的茗生到他身边,他生辰被家里人接回去,茗生有意问过他的生辰,后来也就记得。那时茗生小,司膳局的人捧高踩低,他要提前好几日为自己求才能得一碗只有一点油水漂浮在面上的长寿面。
那时候就连长寿面也是奢侈。
后来除了每年的一碗长寿面,生辰对于李绪而言,变得并没有那么重要。
茗生得意道:“今天去厨房,找了魏大厨教我,这个长寿面可正宗,有蛋还有菜叶!”
李绪顺着热气吃了一口,咸淡适中,确实好吃,不吝夸奖:“有天赋,好吃。”
“真的吗?主子喜欢就好!”
茗生高兴了一会儿,突然一朵朝阳绽开的小花如生气全无一样蔫耷下去,“可是我连给主子买个好一点发冠的钱都没有。”
他有一些攒下来的银钱,但是还不足以买一个看着符合主子的发冠。
李绪三两口把面吃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仪式而已,在南启也无人为我加冠。”
“怎么会不重要?这个礼意味着你成人,往后要开始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李绪朝着声音来源侧头,容清樾走进来,身后的侍从手里是用红布盖着高高耸起的东西,她眉眼弯弯:“你说无人为你加冠,我虽不及德高望重这四个字,但年纪上长了你许多,算是姐姐。姐姐也是长辈,就由我为你加冠,你觉得如何?”
容清樾没有明说,但他知道,身在北晋是异国之人,就算她有心为自己找德高望重的长辈,但于北晋的礼制而言,没有一个长辈会为非亲非故的他国皇子加冠。
南启今是战败国,所以送质子来。即便有高官达贵愿意冒着被指责的风险为他加冠,若有一日南启卷土重来侵袭北晋,他们该如何自处?
李绪敛去复杂的情绪,笑着接受:“殿下不嫌弃为我加冠,我没有理由拒绝。”
及冠礼是青年男子最为重要的时刻,及冠礼的完成预示着这个男子成为了成人,肩上负有了忠义孝悌的责任。
礼全的及冠礼流程极长,择日、戒宾、宿宾就已用去许多时日,冠礼日的三加三拜繁琐冗长。
情境所制约,他的及冠礼可谓是简中之简,只由容清樾行了三加之礼。
容清樾将他束发的绸条解开,漆黑浓密的秀发落下。
他为男子,头发没有女子长,从侧面看去,她好似看到一张倾世的美人脸。
为其将黑发定了雏形,随后初加缁布冠,二加皮弁冠,三加爵弁冠。
李绪起身朝容清樾深深拜了下去,言谢道:“谢殿下操劳,为我加冠。”
容清樾回了一礼。
“你的表字,此前可有长辈为你定好?”
李绪摇头:“不曾。”
“殿下为我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