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总归是王爷的妹妹,兄妹间感情亲无伤大雅。”
高氏想,她也总不能够让自己的夫君不去见妹妹,那她真成妒妇了。
“如若这个妹妹不是有血缘的妹妹,你说那感情还能清白?”
长公主笑盈盈看她,意有所指的提点。
“妾不懂皇姑母的意思。”
长公主多精一人,哪能看不出她的装傻充愣,说:“最近风言风语颇多,可终归有它的理,不会是空穴来风。”
高氏心里明白,今天长公主叫她来,就为了挑拨她和王爷的关系,顺便对晋昭公主产生嫌隙。
她尽可能的提醒自己,夫妻一体,现在正是王爷的关键时期,她不能给王爷添麻烦,可她是个女人,深爱自己夫君的女人。
“不过你们是夫妻,没什么不能说的,回去与煦儿谈谈心,他解释了,也就没什么。”
长公主尝了一颗葡萄,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挑了酸的来。
不动声色地往高氏那边推了推,高氏心不在地摘了一颗,许是心事重重,倒也没尝出味来。
傍晚,高氏乘上马车离开长公主府。
寝殿之中,长公主斜倚在金丝楠木做的贵妃椅,侍女为她揉捏年纪渐长开始浮肿的腿,古娥为她打扇。
“殿下素来疼爱晋昭殿下,怎的这回,便不能容忍下去了?”
长公主舒服地闭目养神,回说:“疼爱只是表象,这些年要不是为了让永孝殿那老家伙放心,没事装什么慈爱长辈,累的。”
“反正现在开始收网,让他们斗去吧,斗个两败俱伤,我呀,就安享晚年了。”
长公主收了腿从贵妃椅起身,新进贡的绸缎拿来做寝衣,柔顺丝滑的垂下,古娥上前为她掀开帷幔,宁静无声中方才那为她揉腿的侍女被捂嘴带了下去,不知终点如何。
秦王府邸。
书房灯火融融,容煦垂目看最新呈上来的书卷,时而提笔下落,字迹工整雅致,同他人一般温润。
高氏在门外一时沉沦进去,屋檐的霜凝成水落在肩头回过神来,拾起笑容走进去,音调婉转:“夫君,夜已深,我命厨房做了红枣藕粉羹,你用一点?”
容煦稍稍抬眼,露出一抹笑,说等一下在用,向妻子伸出手。
高氏柔顺靠过去。
容煦问:“孩子睡了?”
高氏应道:“睡了,临睡前还在问爹爹怎么不去陪他。”
容煦想到儿子软嘟嘟的面庞,眉眼间尽皆温柔:“你怎么告诉他的?”
“我说,爹爹可是忙人,既要为天下人操劳,还要为徴儿捕他最喜的顺江肥鱼,徴儿睡醒就有鱼吃了,他才肯睡下。”
高氏坐在他膝头,靠在肩窝汲取他身上温暖,“夫君,你与晋昭,真的只是因为年少的恩情?”
容煦闻言眉梢轻蹙,很快松开,拍着妻子肩头,说:“这是自然。我与你说过,当年若不是小啾,我已经不在世间。她不缺什么,唯有阿兄不在了,我便担起阿兄的责任。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最近流言四起,”
高氏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说下去,可是她不甘,“流言是真,晋昭真的不是皇室血脉,你对她的恩情,是不是就要从哥哥对妹妹,变成男女之间回报恩情?”
“你怀疑我和小啾之间的情义。”
容煦很肯定地说,目光盯上还提着食盒的侍女身上,“你来说。”
他的目光说不得多阴狠,却也吓人,小侍女簌地跪下,俯首磕头:“奴跟着娘娘去长公主府,不允进屋,什么都不知道。”
“你为难她做甚?”
高氏虽是商户之女,但规矩礼仪都是跟宫里的嬷嬷学,大家千金的傲气在,顿时脾气上来,“如此遮遮掩掩,怕是真的与晋昭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吧!”
“长公主与你不过见了一回儿,你就来质问你的夫君?”
容煦怒火满溢眼瞳,看着妻子扑闪眼睛,思及这些年的恩爱,没有如何,只将人从自己膝上拉开,“长公主是只蛇蝎,你最好离她远点。”
他句句不解释,高氏只觉心凉,站在桌案一侧冷冷说:“王爷,你可别忘了,晋昭就算于你有恩,可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全然靠的是我高家,用的是我高家的钱财!”
屋外风声呼啸,房门拍打作响,被仆从尽快按住再不作动,屋内烛火被尽数吹灭。阴沉沉的厚云被亮色劈开,侍女再抬眼望去,王爷笼在黑暗里,眼里是杀意,虎口牢牢制住娘娘的下颌。
王爷的声音和风里带进来的雨意一样寒凉:“王妃,本王不曾忘恩,自你进门不曾纳妾,尊你重你。不曾想,王妃竟和他人并无不同,倾慕我的如今,却又看不起我的从前?你可知,小啾带我总是疏离,本王却从不曾恼怒是为何?因她与世人皆不同,只要不是自甘堕落,她从不曾从身世上轻视任何人。那年她救的不只是我的命,还有我对这个世界的希望。”
“你若一定要和她比在本王心中的地位,本王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她比任何人都重要。”
容煦放开她,伸手用指腹为她抚去因为痛流出的泪,“你是我的妻子,小啾是我永远的妹妹。长公主不是好人,往后少与她接触,也切勿着了她的道,去动小啾,明白吗?”
高氏虚弱无力地蹲下,望着王爷的背影,是那么挺拔,那么高而寒冷。
越过廊下,容煦吩咐道:“将府里一切箭羽收起来,别让王妃碰。”
十月下旬,秋猎,北边桡城草原成片,树木成林,正是狩猎的好地方。
浩浩荡荡朝北边出发,两天一夜后抵达桡城驻扎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