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樾换下骑装,天蓝色团花月华裙,发丝间点点白色花样小钗点缀,清新淡雅的装束冲淡了她身上的杀意。
太医为李绪止血后上药,她甫一进来,见着太医拉开他胸前的衣裳,露出白皙晃眼的一片,往下一看,平平坦坦没有纹路和赘肉的小腹。
这段时间邵群南费劲心思用药膳给他补,终于壮实了些。
她怎么会对这样瘦弱的男人动心?
容清樾至今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她从前思考过自己未来的夫婿,应当是个身子壮实、麦黄色的肌肤,某些时刻能自己顾好自己不会给她添麻烦,能够一心一意待她的男子。
李绪只是瘦了点,但其他的,倒也好像符合。
被她盯得久了,太医方为他覆好伤药,急匆匆地合拢里衣,细看之下他耳郭已是粉嫩。伸手摸到放在枕边新送来的眼纱,刚盖上眼还未系好,手腕覆上一抹凉意的——她圈住了他的手腕。
李绪疑惑:“殿下?”
“既然看得见,眼纱就不必带了。”
容清樾松开,他愣怔一下放下高抬的手,任由她伸到脑后,解开松松的结。没有力支撑,眼纱若无枝可依的叶般飘落,他问:“殿下什么时候发现?”
“既要骗人,偏偏又错漏百出。既希望我发现,又希望我不发现。”
她的笑清透入耳,“晏淮,你怎么这么矛盾?”
“殿下不也依着我,看我演戏吗?”
李绪只觉燥热,想喝水,然她挡在面前,他无处可去,“如何,这场戏好不好看?”
“情节差点意思,不过戏中人好看,自然这戏也好看。”
容清樾弯下腰,两个人凑得极近,已是呼吸相融,那双眼含着春水,原本不想这么急切,她却是鬼使神差,问“晏淮,你已将底牌交到了我手中,必是信我。我有一局棋,生死成迷,你敢入吗?”
她以为,他要深思熟虑,谁知他不曾犹豫:“殿下的局,我入,我将我的一切交给殿下。”
他将他的命、他的忠诚、他的信仰,全都奉献给她,只要她似神灵垂眸,分他一点爱意。
容清樾嘴角眼里都满含笑意,捧上那不大的脸庞,垂眸浅浅吻去,稍稍分离:“我确定我属意你的那天,就想这么干,但怕你不愿意。”
她话音落,李绪仰头深深吻上去。
彼此之间都没有经验,小心翼翼,轻柔安抚。
撑在后面的手心伤口再度裂开,在柔软的被面印出红花,李绪顺势倒下去,让人猝不及防地倒在他怀里。
容清樾伏在上方,见他噙着笑,乌黑瞳孔里有小小的她,只有她。
如果总要找一个人陪伴自己,她愿意赌一次选择李绪,他最明白她,所以生死同舟,便是他往后有了更重要的东西,她也能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许是看出了她突然阴郁的情绪,李绪环住她不似寻常女儿家柔软有些劲瘦的腰身,说:“宫里那夜所言皆是肺腑,我心悦殿下,信殿下,殿下亦可信我。”
她不言,垂下头又轻轻啄了上去。
肆陆
秦王刚封王不久,又是秋猎,秦王妃一身重伤被带了回来。
秦王对晋昭公主的偏袒是人都看得出来,秦王妃又是受晋昭公主所伤,其中异样是人都看得出来,非议似狂风袭来,自也有人忆起最近争议非常的公主身世。
没人会信皇帝不知这些风言风语,但他就是故作不知,让人不知到底是否是真。要说公主身世没问题昌宁帝从不曾发话抑制,若是有问题,最该隔应的该是昌宁帝,可他却又不提出要查验。
昌宁帝模棱两可的态度,属实让人不敢过分议论。
太医给高氏看后,对着容煦摇头:“殿下下手精准,王妃这手算是废了,往后还需王爷多安排人手,尽心照顾才是。”
篝火前,昌宁帝面无喜色,询问:“晋昭呢?”
宁海和立刻上前:“陛下,公主殿下说质子为在秦王妃箭下救她,伤得太重,太医仍在医治,她要照看一下,就不过来了。”
“陛下,微臣以为您对公主宠爱过盛,使其骄纵,才会容不下秦王妃的妒忌之心,伤秦王妃过重。如今秦王妃的双手不知能否保下,公主竟也不曾出面解释,实在目中无人!”
礼部尚书自当表率,将这些年整个朝廷才俊都被欺压在一个女人光芒之下的憋愤吐露出来。
“郑大人所言极是,秦王不日前方封王,公主就重伤秦王妃,将秦王放在何处?不论如何,秦王妃都是公主的嫂嫂,理当敬重。”
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看不惯女子出来拼搏的,纷纷附和礼部尚书。
“我这个秦王妃的丈夫都不曾开口,诸位大人倒是为我打抱不平了?”
容煦摇扇走近,朝皇帝拜礼后落座,“父皇,方才儿臣去看过,吾妻高氏偷袭时下手确狠,若非质子警觉,利箭就已入心,活不成了。晋昭对质子用情至深,他伤重,自是痛心,不来也是情有可原,还请父皇谅解。”
“秦王果然偏袒公主。臣一直不明,晋昭公主并非你亲妹,你对她可是好得超乎寻常。”
礼部尚书冷哼一声,阴阳道,“难怪秦王妃要刺杀公主,秦王也不知道避讳!简直是乱伦!”
“难道最近晋昭公主的流言是真的?她并非陛下亲生,而秦王你一直都知晓,所以对她这般特殊?”
这些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成功将话题从容清樾伤了嫂嫂拉扯到她的身世上。
昌宁帝与容煦同时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从头至尾一句话不曾说的丞相身上,宋致察觉,朝立于万万人之上的陛下举杯,眼里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