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话题突然就往冯岭身上扯了?
魏云深心头警铃大作,又觉得这样不好,于是尽量平和地说:“他人挺好的,有时候也指点我一下,不过……”
他想到什么,犹豫着看向宋持怀,虽然觉得不要在宋持怀面前拉扯太多跟无关人的话题,最后还是没忍住把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他不是天极宫的人,却好像对天极宫的剑法心经都颇有研究,这是为什么?”
宋持怀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扯起一个略显嘲讽的弧度:“我同他探讨过天极宫的修式,想来他天资聪颖,这么几回就记住了,这是好事,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都能问他。”
魏云深冷漠摇头,心底那仅有的一点好奇也尽数消灭:“那还是不了,有空我来问师父。”
宋持怀笑得促狭:“这几天不是在躲我,怎么还记着要我指点剑术?”
魏云深:!
自以为很隐秘的小心思就这么被宋持怀戳穿并摊到明面上来,少年脑中一片空白,脸也瞬间涨得通红,他结巴道:“没……我不是……”
“也罢,魏家没覆灭时你便是个娇养的,既然从来没做过伺候人的事,往后我也不为难你了。”
宋持怀坐正,对着镜子亲自将刚才魏云深没束好的发冠摘了下来,吩咐道:“去把冯岭叫进来。”
魏云深心里突然升出不好的预感:“叫他来做什么?”
宋持怀神色懒淡,虽觉得魏云深这个问题多余,但还是答了:“为我束发。”
“你……”
魏云深从前只知宋持怀体弱,却没想到他这么娇贵,连一点小事都不肯亲自做。
他自然不肯叫冯岭进来,却琢磨不明白不肯的原因,又觉得既然是他的师父,这等贴身的私事自然没有假手他人的道理。
再者魏云深并不觉得自己像宋持怀说的那些做不了一点伺候人的事,事实上他这些天伺候宋持怀伺候得很开心,谁说的就为难他了?
冯岭一个连门派都没有的无名散修,又凭什么跟自己抢为师父做的事?
魏云深越想越觉得心头不平,一开口又变成了委屈:“他有些忙,一时恐怕过不来,还是我来给师父束发吧。”
宋持怀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借口:“他在忙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又不跟我说,反正就是忙。”
魏云深难以置信自己现在说谎竟然这么流畅,还没有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他无比唾弃这样的自己,然而话已出口,为免在宋持怀面前露出窘态,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谎圆上。
他重新拿起梳子:“还是我来吧,冯岭恐怕更没做过伺候别人的事,他不一定有我做得好呢。”
明明说的是“伺候人”
这种低人一等的事,最后那句话竟硬生生让他说出了点得意的语气。
谁知宋持怀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摇头:“他手比你巧,从没出过差错。”
魏云深:……
魏云深:?
意识到了什么的魏云深睁大双眼:“你……你跟他……”
不是,怎么冯岭也给宋持怀做过这种事?
他不是不是天极宫的人吗?这种事怎么也轮得上他?
乌潼也就算了……不对,乌潼也不能算。
但冯岭又凭什么?
他甚至都不是天极宫的人!
一种心爱的东西从未属于过自己的妒意与难堪瞬间将魏云深吞没,少年心火旺盛,自己都没察觉到变得可怖危险的眼神将宋持怀圈锁在面前,宋持怀却对这份危险恍若未觉,他甚至没听完魏云深的话就打断:“怎么?”
冰凉的声线让魏云深瞬间冷静下来,他用力掐了把自己的手心,尖锐的痛感令他理智回笼,少年讪讪摇头:“没怎么,师父人缘真好。”
人缘好么?
宋持怀嘴边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到底没再回答。
换冯岭的事就此告一段落,宋持怀仿佛只是心血来潮提了一嘴,提过了就忘,事后也不追责,看上去并没有过于较真。
魏云深则摒弃了一切杂乱的想法,追寻自己对宋持怀感情的真相已经没了意义,他甚至能接受自己离宋持怀远一点,但如果代价是换其他人跟那人更近,还不如一直都只是自己。
好在这种偏执的占有欲仅仅出现在宋持怀面前的时候,一旦他的师父离开了视线范围,哪怕那股难言的悸动仍然存在,他最起码还能保持一丝理智,不至于仅因为谁跟宋持怀做过哪些亲密的举动就对对方产生敌意。
——至少乌潼人是真的不错,冯岭也是好人,至于凌微随便,只有前两个,魏云深不想因为自己都弄不懂的原因就去仇视他们。
仅仅是跟宋持怀认识更早而已,他爹以前还收养过宋持怀呢,他说什么了?
魏云深有些懊恼,心想如果自己当年早一点出生,那时候宋持怀还没离开魏家,说不定他还能抱过自己。
他才是跟宋持怀认识最早的!
当夜,魏云深坐在宋持怀房间的屋顶赏月,想到因为一个宋持怀牵扯出的种种剪不断理还乱,心头一阵愁绪。
“哟,一个人在这儿干嘛,不睡觉了?”
冯岭刚刚从外面回来,他穿了一身夜行衣,衣角处沾了不少露水,看上去行色匆忙,却还是在看到坐在屋顶上的魏云深时也跳了上去。
经过这几天相处,主要是两人一主外一主内地共同照顾着宋持怀的饮食起居,他们二人关系近了不少,最起码比之前只有邺城一面之缘时好了许多。
看到他,魏云深有些愧疚,他没回答冯岭的问题,而是问:“你去哪儿了?”